南雅平平淡淡看着他,周洛也摸不清她想法,一时有些慌,他的头又往下低了一点,尽力与她的眼睛平视,努力希望她能看见他眼睛里边的诚意:“那些话都不是我本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南雅似乎不想看他,目光垂下来,落在他肩膀上,看见那药渍,又很快移开。
周洛瞧见,赶紧抓住机会,可怜道:“你看!”他扭过去把背给她看,“我背上还有伤呢,怎么说也是为了你。——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是我叫你跑来挨打的?”南雅开口。
“你是没叫我,是我自己跑来挨揍的。但不管怎么样,我也挨了打了,疼死了,真的疼死了。这就算对我的惩罚行不行?我们就扯平了好不好?”他巴巴望着她,“你看呀,我药都没涂完,就跑来跟你道歉。”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南雅抬眸,问,“既然说我是坏女人,为什么跑来替我挨打?究竟是我言行不一,还是你们深谙此道?”
周洛滚烫着脸颊,不吭声了。
南雅见他无话可说,极淡地弯了一下唇角,那表情却说不上是笑容:
“我喜欢的音乐和你喜欢的一样,所以判定我是同类,是知己,是你想亲近和拉拢的好女人;
我喜欢的诗歌和你喜欢的不一样,所以判定我是敌人,是异己,是你应该排除和欺负的坏女人。我说的对不对?”
周洛一愣,本能想否认,却无力反驳。
南雅说:“拉帮结派,打压异己,成年人都常犯的错误,对一个小孩子讲,是太苛刻。所以,我并没有生你的气。真的。回去涂药吧。”
话里是没事了,可没个准信儿,周洛还是不安,小声地确认一下:“那你……我们,是和好了么?”
南雅对他微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洛突然就感到了害怕,心也冰冰凉直打颤,他难过起来:“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么?”
南雅问:“什么话?”
周洛急得眉毛皱成一团:“我真的知道错了呀。那些话真的不是我本意。你不是那样的人,是当时我气你,故意怄你的。我真知道错了,你不相信么?”
南雅说:“我相信呀。”
周洛立刻说:“对啊!你相信就好啦!我说的话根本没过脑子!随口一说的!那些话我收回,我全部收回好不好?”
南雅却未答,泛泛地笑了一笑:“周洛,翻过年来,你就要高考了吧?”
周洛惶惑地点一下头:“啊——怎么了?”
南雅说:“你在卷子上不经脑子地随手写下一个答案,交卷后你知道错了,后悔死了,这套卷子你还有第二次机会再写答案吗?”
周洛的心猛地一沉,冰冷、委屈至极。她一巴掌把他挥进了深海里。这是他从未遭遇过的困境,知道他心里多痛苦多悔恨,却偏偏就是不给机会,她怎么那么残忍?他看着夕阳下那张苍白却绝美的脸,他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南雅问:“现在觉得我很过分了么?”
周洛咬牙,差点没泛出眼泪:“是!”
南雅又问:“刚才我都没有骂你、侮辱你,即使这样,你也觉得很痛么?”
周洛恨恨道:“是!痛死啦!”
南雅说:“刀剑伤身,言语诛心。说出口的话从来就没有收得回去的道理。你和镇上的每个人一样,认为自己不是故意,随口说说发表意见而已。嘴巴长在自己身上,行善,作恶,爱怎么用是各人的自由。但就当我是记仇的,好不好?”
南雅直视他,
“——无话可说了?觉得意外么?觉得我应该是那种被打多少耳光也会一笑而过的人,被骂多少次荡.妇你一笑着对我道歉我就能不计前嫌对你笑回去的人?——我对你微笑,你说我轻浮;我对你友善,你说我放荡;我对你真心,你说我自取其辱。——现在发现我并不是那么好打商量,你又要说我刻薄、得理不饶人了么?”
话都让她说尽,周洛猝然慌张,急忙撇清:“不是我,真的!是镇上的人都这么说——”
南雅微微一笑:“都说我是破鞋,所以连你一个小孩子也能来踩我一脚了。”
周洛心底一阵冰寒。心寒却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和他厌弃又鄙视的那类人有什么区别?
“你笃信自己所见所闻,又何必听我陈词解释?那天,江医生在离店跟我告别时突然拍我的手臂,不等我反应他已经走人,你看到便觉得我放纵。那天你碰我的背,我要是说出去,别人只会认为是我引诱你。天气再热,我就是死也不该松掉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对不对?”
“已经说开,也就一并谢谢你。在这清水镇上,你是第一个送宛湾回家的人,第一个看见徐毅表情不对怕我被打而赖着不走的人,第一个帮我修机器却不会动手动脚想获得什么回报的人,我——”
她垂下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说一件极为荒诞的事,
“——我原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
周洛走在回去的路上,五内俱焚。
那句“不一样”像一把刀在心里搅。听到那一瞬有多激动兴奋,之后就有多绝望悔恨。是啊,他和那些他不屑为伍的人没有区别。他跟他们一样丑陋。
他原本不一样的,但现在他又变得一样了,让她不愿再侧眼瞧他一眼了。
她其实是多好的人啊,施予她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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