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福伦站在朱红色的廷柱旁,盯着院里那零星几支红梅一眼不眨。都道冬景萧瑟,只怕今年更甚啊。
他回首看了眼宫门紧闭的大殿,心里不住叹气。这里本就空旷,如今怕是更加清冷了。苏福伦收回目光,想起那个伏案疾书,比寒风中料峭的花更寂寞的身影,心下又是一叠声地哀叹。
这个年,住定不好过啊。
“公公。”
耳边忽闻有人唤他,苏福伦一惊,急忙抬眼看过去。来人一身缟素,气质清贵。他不急不缓地行至他跟前,温声道:“陛下还在里面吗?”
“季统领。”话一出口,苏福伦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垂下眼睛,随即改唤:“季将军。”
季了神色不变,看了眼大门紧合的大殿道:“公公,时候到了,再拖下去,怕是要来不急了。”
“这…”苏福伦犹豫片刻,解释道:“陛下身体不好,加之昨夜就没歇下过,奴才实在不敢进去打扰。季将军,如今您也是能在面前说陛下得上话的人了,要不,您进去劝劝,外头风雪这么大,还是不要让陛下亲自走一趟了吧。”
“公公言重了。”季了依旧噙着那抹温润的笑意:“在下早已劝过了,无奈人轻言微,陛下说什么也要亲自去祭奠。不过公公放心,陛下说完几句话便回去了,不会耽搁多久。”
苏福伦低着头,一时再说不出什么,双脚却向生根似得挡在宫门外,不让他进去。季了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他虽没打算进去,却也不准备离开。
“苏福伦,是季了来了吗?让他进来吧——”
“公公,陛下传我,还请您让一让。”
季了神色温润,苏福伦看了半天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他侧开身子,拖着不阴不阳的调子:“季将军,请吧。”
季了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在殿前直直站着,并没有动作。直到里面又传来君年的声音:“苏福伦,你先下去替朕备车,朕一会儿就出来。”
苏福伦晃了晃手中的拂尘,低眉顺眼道:“…诺。”
季了目送苏福伦一步一晃着手中的拂尘走远,才慢慢推开面前两扇厚重的朱红木门。弗一推开,就感到殿内的空气里有刺骨的寒意。他扫了眼四周,偌大个殿连个人气都没有,暖炉也不点一个,怪不得竟是比外头还冷。
他略抬眼,就看见君年正歪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眼底下青黑一片,眸中依稀可见几道血丝。
“参见陛下。”
君年“嗯”了一声,手中执着朱笔正在奏折上写个不停,却没开口让他起身。
季了面无表情地安分跪着。
“啪”得一声,一本折子扔在他面前。
季了微微抬眼,正是自己参的那一本。
君年的声音从上头传过来:“季了,你写得这些可有凭证?”
“微臣不敢有丝毫造谣。”季了眼眸无波,淡然地迎向他的视线:“虽无凭证,句句属实。”
“是吗?”君年双眸如鹰般锐利地盯住他:“拿不出证据,却敢指控屠兮通敌叛国,你说,你的话朕又该信多少呢?”
“那要看陛下您愿意信多少了。”
君年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他抬手从案上拿起一枚正正方方的兵符,抛给季了:“这是屠兮的兵符。你,可有胆量接下来?”
季了伸手利落地接住,看着它有半响的静默。明明只是一枚小小的象征,攥在却是出人意料的有分量。他收拢掌心,神色淡漠地跪地叩首:“臣,定当尽微薄之力。”
——
京城入冬已有一二月了,数九寒天,北风怒号。
百姓们一到这时候便开始倦怠起来。进了腊岁,男人们都很少再出门,家家户户都准备了瘦肉肥鱼,蒸起年糕煮上腊八粥。
本是人间烟火,一派祥和。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十里丧队,一片惨淡,沿途百姓跪了一地。
君年心里烦躁,前头就该是忠孝祠了,这地方他统共就来过两次,上一次踏足是来祭奠上任老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了。他眼里晦暗难明,心中不适,大昭这个将军之位,难道还真是被诅咒了般?
马车稍稍颠簸了下,君年左右一摇晃,更觉心中堵得慌,他伸手扣了扣车壁:“停”。
轿子稳稳地落在地上,苏福伦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陛下有何吩咐?”
“没多远了,朕走过去。”君年一撩帘子,不等左右反应过来,人已走出几米开外。
“这…”苏福伦呆住了,手忙脚乱地拍下翻到自己脸上的车帘子,在后头尖着嗓子喊:“陛下!”
“公公稍安勿燥。”跟在一旁的季了翻身下马,看着君年的背影道:“我随行左右,定会护陛下周全。”
匍匐在地的百姓惊闻皇上下了轿,被九五之尊的王气压了压了,更是都吓得动也不敢动,头伏的更低了。四周围静得出奇。
君年一路急行,脚下生风,没几步便站定忠孝祠敞开的大门外。他并不喜欢这地方,虽说祭奠的都是历代的有功之臣,可那四周阴气森森,冷得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他站了片刻才撩起衣袍,跨过门槛。忠孝祠外有片偌大的庭院,不说荒芜也是只有零星几点绿意。几颗不知名的草从斑驳的地砖里冒出来,才给这死气沉沉的地方频添了几丝生机。君年本是快步走过这片空地,但眼光似乎被什么牵扯住般,他突然站定,目光灼灼地看过去。谁知这一看便是突然浑身一颤,脚步就像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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