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抵上他的胸膛,刺破衣物皮肉。
褚浔阳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下手,却因为被他攥得太紧,一抽而没能得逞,只皱了眉头,不耐烦的看着他。
褚琪炎的唇角带了丝近乎残忍的笑容,亦是不避不让的与她对视。
他惯常都很少笑的,哪怕偶有几次,也似乎都是做在特定场合之下的一重表象而已,而和真实的情绪没有关系。
衣物之下有血丝缓慢的渗透,但因为他穿了身深色的袍子而不那么明显。
褚琪炎的掌心是温热的,烙印在皮肤上,更是有种灼人的温度。
而这种热度——
让褚浔阳觉得很不舒服。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很快就就有些不耐烦。
“你我之间,还需要再用这样试探来试探去的伎俩吗?”褚浔阳道,最初的意外之后,她也不再试图和他强拗,反而含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褚琪炎,你要是真想死,我又何尝不能成全了你?怕就怕是你此刻这般言不由衷的逢场作戏!”
褚琪炎手下把握着分寸,那刀尖戳出来的也只是皮外伤。
他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只就神色平静的注视着褚浔阳眸底明显透着抵触情绪的光彩。
她对他,从来就不假以辞色。
“呵——”褚琪炎默然看了她半晌,却是哑然失笑。
感觉他手下力道松懈,褚浔阳就又试着往后缩了一下手。
这一次,褚琪炎倒是十分痛快的松了手,并且顺手从袖子里抖出一方帕子,垂眸下去,就着慢条斯理的擦拭那匕首上面的血迹,一面才语气嘲讽又缓慢的说道:“是啊!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明知道我就是现在死在你面前,你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反而会拍手称快——”
说话间他的眉眼一直低垂,专注的盯着手里的匕首,褚浔阳并看不到他眼中真实的神色。
可是他的话到一半,却又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
像是夜色中汩汩流淌的一道溪流突然静止不动,周围的空气里,虽然感觉不到杀机四伏,褚浔阳也还是本能的警觉,心里的某一根弦莫名跟着绷紧。
褚琪炎的语声一顿,过了片刻就又再度失笑道:“你和我,我们都是锱铢必较的人,既然是势不两立,我又怎会去做这样只为成全他人的蠢事?”
将那匕首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收入刀鞘,再揣回袖子里,褚琪炎这才重新抬头对上褚浔阳的视线,面色平静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淡然说道:“李瑞祥是阴错阳差死于我手的,而现在,你却也是有意为之的算计,害了我母妃。浔阳,那天在城外你送我的话——你记着,现在我也再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你我之间,没有谁先妥协这一说,只能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
他的语调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超乎想象的力度。
他们两人之间,虽然从一开始就被褚浔阳单方面定位成了敌对的立场,这却是第一次——
褚琪炎面对面的正式向她宣战。
褚浔阳面上表情并无多少波动的冷冷回望他。
褚琪炎的唇角却始终带着那么个嘲讽又冰冷的弧度,继续慢慢的开口道:“曾经在那个晚上,我也有曾想过,或者那一天我就不该去拦你,如果就那么放你走了,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麻烦就会少很多,可是反复考虑了这么多天,我发现,我其实不后悔将你留下。”
他的语气很慢,倒像是寻常的朋友再聊天一样。
褚浔阳紧紧的抿着唇角,并不试图和他交谈。
他似乎也不在意,只款步往旁边踱了两步,微微仰起头,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夜空。
当初如果放了她走,她对他的恨就不必演化到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
如果就那么放她走了,即使今时今日她对他,不会是这般的痛恨敌对——
他却要成了她生命中再不可能会重逢的一个过客。
他不再看得见她,而她——
或许迟早要将他彻底的忘却。
不管她是过得幸福还落魄,那都将成为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情。
那——
不是他要的结局。
“我知道,和褚琪枫比起来,现在朝中的局势对我来说并不怎么有利,可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就算最后注定了是要一败涂地——有来有往,我也会叫你们付出对等的代价,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双方就拭目以待吧!”褚琪炎的思绪似乎是游离到了很远以外,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身看过来。
褚浔阳面上的戒备之意从始至终都不见消褪。
褚琪炎的手指蜷缩在袖子底下动了动,最终还不动声色的压下想要抬头去抚平她眉心褶皱的那一点yù_wàng,只是用心里积攒起来的力气,缓缓的把手收到了背后。
然后他的目光错开褚浔阳,往她身后的方向看去。
那里延陵君轻袍缓带,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斜倚在门边瞧着这里也不知道是有多久了,只唇边的那一抹笑容还是明艳如初,半点疲倦的意思也无。
褚琪炎的目光和他对上,眼中就跟着划过一道锐利的锋芒。
褚浔阳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
延陵君这才散漫的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挪下台阶,朝两人款步行来。
时下已经进了十月,又是在山里,晚间的空气就格外的要凉些。
褚浔阳看他这样就出来了,心下不由的一急,匆忙的转身就要迎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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