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茜亚斯依然和平而宁静,如果忘记那座凭空化为飞灰的谷仓。谷仓的主人只当是失火了,并没有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等到泽文老师回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无论索伊的角落中是否藏着恶魔,一切危机都要过去了。他数着泽文老师离开的日子,估摸着他应该快回来了。
弥撒铎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去思考发生在索伊身上的悲剧。而那又让他想起怒勒·祖尔萨宁。痛苦、死亡,人类为何如此脆弱,在那些可怖的恶魔面前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他早就逃出了他们的世界,回到了地狱之中,那么恶魔几乎丝毫没有被制裁。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就这样走开,留下死与痛,甚至在他离开之后,受他附身的人依然要被同为人类的人折磨?这似乎并不公平。
他又想起了那个比喻。人类踩死蚂蚁的时候,无论人类怀着多么强烈的恶意,蚂蚁的神会惩罚人类吗?简直就是笑话。但是他们是人类,不是么?他们是万物之灵,是主的选民……
突然,猛烈的金属撞击声从他的下方传来。“发生了什么!”弥撒铎喊道。
地窖里没有回应。
弥斯也没有迟疑,他迅速起身,拿过床头的佩剑,一把拉开地窖的门。
在暗淡的圣灯光下,他看见一幅血淋淋的景象。
萨迪尔躺倒在栅栏边上,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不住地往外汨汨渗血,他的心脏已经被刺穿。刺穿他的是他自己的长剑,如今握在索伊的手中。索伊带着诡谲的笑容,持着剑不住地往门锁上的符文挥砍,尽管由于栅栏的阻隔他的姿势看上去十分别扭。那,像是个弥斯从未见过的人,长着索伊的脸,弥撒铎却不曾见过他一样。
封印符文就要被砍坏了,那些被泽文深深烙进锁与栅栏的铁中的神圣符文,一旦失去了原本的形状,便失去了作用;将恶魔的力量与他的身体分隔开的屏障,就要破裂了。“谎言!你这个骗子!”弥斯却并没有停驻,更没有上前阻止,反而向上逃去。
他知道已经不可能阻止恶魔逃脱了,被破坏的符文在逐渐丢失它的力量,他所能做的一切就是逃!他迅速地用长木闸住地窖的出口,尽管他知道这并不能挡住那个怪物。他所能做的只有多拖延一点时间,仅此而已。他飞快地逃窜到马房,“倪安特!快走!”他一步跃上马背。倪安特嗅到了主人的焦急和惊恐,随着一声嘶鸣狂奔出去。
焦急之下,他并没有携带马刺。他只能用力地甩动马缰,催促倪安特飞奔。“倪安特,再快点!”并没有几秒,在他驶出去马房两百多米之后,他听到了一个震撼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从牢笼中解放出来一样,弥撒铎的脑中吼过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咆哮,夹杂着恐惧和哭号,像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响。烈火瞬间冒了出来,将整个农舍吞噬其中,发出“轰隆”的声响,掺杂着木头崩裂的声音。
弥斯转过头,瞥见一个人影已经站在门前。“请大人,叫小的克兰蒂(crandy,古语意为‘欺诈’),我的名字。”从地狱里来的声音不再只是怒吼和咆哮,而是发出了刺耳的言语,在弥斯的脑中撞击着,尽管弥撒铎已经逃离开农舍很远了。“恶魔的名。”他补充道。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弥撒铎充满怒意地骂道,尽管他并不清楚对方是否能听见。燃烧和崩毁的声音让倪安特更加快速地奔逃。“只是个玩笑。”恶魔克兰蒂说,往前走出几步。燃烧的农舍在他的身后坍毁,并点燃了周围的草地。
“为什么你们人类要为自己必须做的事忏悔并且内疚?那让你们软弱。”克兰蒂一跃而起,以不输于奔马的速度追赶过来,“就像那个老家伙,为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杀戮而自己为自己背上罪。要知道,没有罪恶感,又哪来的罪?”
“什么杀戮?主啊——”弥撒铎说着,依然没有放慢速度。他憎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暴怒肆无忌惮地折磨着他。
“但他还要对我说谎,这个可怜的蠢货,藏着一肚子秘密,自以为藏得很好。他逃过了审判,但现在却想为自己的罪弥补。但这个笨猪为什么要这么做?杀戮难道不令人愉悦?”克兰蒂的狂笑声撕扯着弥斯的理智,好像就在他的脑里对他说,这让弥撒铎近乎崩溃。
“我不会听你说的任何一个字!”弥撒铎歇斯底里地喊道,作为把这声音赶出脑袋的徒然努力。他想要转身回去,一剑将那个邪恶、卑鄙、诡计多端的家伙砍成碎块,这种愤怒是如此强烈——但他的理智阻止了他,还有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不可抵挡的恐惧。
“太晚了,蠢货,你早就开始相信我的玩笑话了,如果那还不够讽刺的话。”克兰蒂紧追不放,他依然披着“索伊”的身体,用双腿在地上奔走跳跃,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就像黑暗森林的利亚·帕尔那样,在如此多年之后,弥斯终于又感受到了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勇气在这种恐惧面前似乎是徒劳的,就像有人拿火钳把“恐惧”的单词强行烙在你的脑里。“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都是谎言!该死的恶魔!”弥斯咆哮道。
“并不是所有的。”克兰蒂怪笑着,“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死人说谎?你的马最终会累死,而我永远不会疲劳。尽管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要让我逮到你——只要你进入我的手臂所能触及的范围——梅耶撒的弥撒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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