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王四十年（公元前788年）
这一天，天子从太原回来，到达镐京城时已是黄昏。
龙辇驱过市场，忽然有十几个小孩拍着手一起在唱歌。
天子觉得有些好奇，就下令停车，想仔细听一听。
那儿歌说：“月将升，日将落；檿弧箕箙（yanhujifu），几亡周国。”
天子听完怒喝一声，立刻让士兵拘捕那群小孩来讯问。
小孩们就像惊吓的鸟群哄然散开，士兵顺手在孩群中牵来一大一小，让他们跪在龙辇下。
天子厉声问道：“这是谁编造的歌谣？”
小孩儿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那年长的孩子汗流浃背，低着头交代说：“不是我们编的。早上，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孩，来到市中，边走边念此四句歌谣，当时我们只觉得好玩，就学着唱了。”
天子追问：“那红衣小儿呢？”
那孩子回答：“不知道去哪了。”
“他长什么模样？”
“身高大约有4尺，脸和手脚都被包着，只能看到一双红色的眸子……”那孩子捕捉着模糊的记忆。
天子沉默许久，叱退两小孩，立刻召唤市集上的司市官，传谕说：“若再有小儿唱此歌谣，全家活埋！”
说完，车队便回宫去了。
次日早朝，三公六卿，齐集大殿。
天子把昨天听到的小儿之歌，说给众大夫听。
“月将升，日将落；檿弧箕箙，几亡周国。”
“众卿，此童谣是什么意思，或凶或吉？该如何解说啊？”天子提问题，下面必须有对策，哪怕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执掌国家祭祀的大宗伯召虎说：“‘檿’（yan），是山上的桑树，可以制造‘弧’（弓），所以叫‘檿弧’。‘箕’（ji），是一种野草，可以编制成‘箙’（箭袋），所以叫‘箕箙’。据臣的愚见，‘檿弧箕箙，几亡周国’，恐怕是预言有人要拿起桑木做的弓和萁草编的箭袋，灭亡我周国。”
紧接着执掌六大法典的太宰仲山甫启奏：“近年来国家四处用兵，社稷动荡，诸侯也多有不服。不久前大王料民于太原，如今又要兴兵报姜戎之仇……臣害怕人民不堪驱使，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做出冒险的举动。”
天子迟疑地说：“此语传自红衣小儿。那红衣小儿是什么人？”
执掌天时星历的太史伯阳父启奏：“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荧惑星（火星）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还发出芒芒火光。如此说来，那红衣小儿应当是天上的荧惑星所化，今日下到人间造出此童谣，用以告诫人主。”
天子后背一凉，说：“那么，寡人现在赦免姜戎所犯之罪，遣散太原之兵，将武库内所藏的弓箭，尽数焚毁，再令国中不许制造。此祸就可平息吗？”
太史伯阳父答：“治标不治本。其兆已成，似乎在后宫之内。”
天子问：“何以见得？”
太史伯阳父解释：“月将升，日将落。日代表君王，月代表女子，月升日落，这是‘阴盛阳衰，女祸乱国’之隐预。”
天子不高兴地说：“朕依赖姜后主持六宫之政，她甚有贤德，岂会祸国？她推荐的宫嫔，都是经过层层精挑细选，何来女祸？”
伯阳父回答：“大王误会了。月将升，日将落，指的是将来，而不是现在。总之，大王修善积德，防患于未然，自然能化凶为吉。弓箭也不需要焚毁。”
天子心中将信将疑，最终闷闷不乐地说：“罢了罢了，今天就议到这。退朝！”
天子来到后宫，姜后迎接王驾。
夫妻二人入屋坐下。
天子就一边抱怨，一边把朝中群臣的话复述于她。
聊到后来，姜后有感而发地说：“真巧，宫中发生了一件怪事，妾正想跟你说。”
周王急切地问：“什么怪事？”
“妾听说，有一名50多岁的老宫女，怀孕40年，昨日才产下一女婴。”
天子大惊失色，连忙召来老宫女询问。
那老宫女便跪在地上，娓娓道来：“奴婢十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梦见自己吃下了一只大鳖，第二天醒来肚子就渐渐变大，像怀孕一般。先王责怪奴婢无故怀孕，就把婢子囚在幽室，可是过了这多年，都未见生产，本以为这是腹病。哪知，昨夜腹中突然作痛，生下一女婴。守宫的侍者，不敢隐瞒，只得上奏王后。王后说这是怪物……”
“啊呀！女婴呢？”
王后说：“大王放心，妾已经命人将她用草席包裹，抛到郊外的清水河中，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天子怎么敢放心，连忙唤来御者，往郊外的清水河查探女婴的下落。
不一会，御者回报：“已随流水漂去，不见踪影。”
次日早朝，把女婴的怪事告诉太史，又说：“女婴已死于清水河，卿且占一占，看看这卦象如何？”
太史伯阳父摆开卦布，一番占卜，献上卜辞。
卜辞说：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马逢犬逐。慎之慎之。檿弧箕箙！
天子看完后，完全不明所以，问：“什么意思？”
伯阳父启奏：“哭又笑，笑又哭，是悲中藏喜、喜中生悲之象。羊为羊年，马为马年，鬼和犬是不吉利的凶物。这意思是说……”
天子怒了：“有屁快放！”
“意思是说，这灾祸已经出现端倪，虽然做了补救，但并没有完全消除，现在只是潜伏起来，将来更可怕的灾祸将会在羊年或者马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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