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不信,苏衍一点儿都不相信。直觉告诉他,这个太子是极精极滑极难对付的主儿。
不过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他挨着太子坐了下来,一一解答起太子的问题。
一个时辰过后,苏衍都觉得口干舌燥,可太子却一点休息的意思都没有。荀欢清楚得很,关键时刻怎能休息,万一这会儿秦徽就出现了呢?
万事俱备,东风转眼就吹来了。
秦徽已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东宫殿外,并不准宫人出声,屏气凝神地听着殿中的动静。
他静伫了许久,只听到殿内诵读之声抑扬顿挫,并无其他。
于是,他背着手,旋进了东宫殿。苏衍连忙带着太子上前,向秦徽行了礼。
“朕在殿外听了许久,太子今日读书很是认真。朕满意。”
苏衍战战兢兢,如实以告,“是,殿下今日不到辰时就开始读书,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么久了,阿翊累了吧。”秦徽转身吩咐宫人,“你们带太子去进膳。”
宫人们领走了秦翊,殿内只剩下秦徽与跪着的苏衍。
“苏卿,你跟朕讲,前些日太子是如何表现的。”秦徽慢声漫语,却充满威严。
苏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不敢欺骗秦徽,“回陛下,太子前些日,有些顽皮。”
“只是有些顽皮?我看东宫殿里是沸反盈天了吧!”
苏衍不敢应答,可内心深处的自己,早已把头点掉了地上。
“朕原本看你与裴渊年龄相差无几,太子应该可以适应。可现在看来,太子是认定裴渊了。”秦徽垂下头,深思一番。
苏衍大概明白,秦徽的顾忌是什么。可他也不能擅自出谋划策,便依旧沉默聆听。
良久过后,秦徽才道,“方才朕在宫外,听你为秦翊讲书甚有条理。你与裴渊的学识,都足以胜任太子太傅之位。这样,朕明日拟旨,封你为太子太傅,辅佐阿翊。”
苏衍愣了一下,连忙回应,“臣已位在太常,不敢僭居太子太傅位。况且裴大人才德皆在臣之上,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徽摇摇头,淡笑道,“朕并非要撤裴渊之位。而是设两位太傅,你依旧保留太常之位。只不过,对太子的教导,你也有份,要时常上心。”
两位太子太傅?这真的是东秦国史上破天荒的一例。
人人都知,太子太傅那是将来要辅政弼国的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皇帝的影响有时会高过丞相。如果有了两位太傅,那权力平衡的斗争下,两位太傅都会被削弱。秦徽又并未撤去他的太常之位,说明秦徽只是名义上将他用作未来制衡裴渊的棋子罢了。苏衍只觉十分棘手,却又不得不暗暗叹服秦徽的谋划。
次日,秦徽果然颁旨,任命裴渊为太子右太傅,依旧享三公俸禄,而苏衍则任太子左太傅,享一品命官俸禄。
这时候,裴渊已经回家休养,圣旨也很快就传到了裴府。
“二哥,你的预料不错,圣上这么快就提拔了苏衍。”裴涯坐在床榻边,将手中的汤药递给裴渊。
裴渊半卧在榻上,声音依旧有些喑哑,“圣上这是未雨绸缪。”
“可是我朝历来以右为尊,二哥还是位在苏衍之上的。”
“圣上不会坐视我将来独揽朝政,更不会让苏家独大。我为右太傅,享三公俸禄。而苏衍,在我之下,且依旧是一品俸禄。圣上这么做,颇有权衡,颇有深意。”裴渊抿了一口药汁,真苦。
“我们裴氏忠心耿耿,却让他屡加防范。父兄为东秦战死,你却还要被人制衡,我都觉得心凉。”裴涯压低声音,发泄起心中不满。
心凉的何止是裴涯。裴渊亦是如此。做忠臣何其困难,托付一片丹心,能换来一生安稳已属不易。
可他还是愿意托付自己的忠心,为东秦国,为天下苍生,为父兄的毕生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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