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婆道:“且慢看书,待我细述根由。”自进京城起到今,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又取出血诗递与江潮。江潮看了,叹息感慕不已。又拆吴老的书看了,观看。上写道:
薄命妾吴媛谨奉书江郎文几:妾自支硎幸遇,承郎殷殷订盟。妾谓,倚仗良媒,稳侍君子,则此生终身有托。孰意,中途千般险阻,妾屡欲自刎明志。若非雪妪,则妾死之久矣,今历尽风波,已归坦道,但妾之私意以为,虽有雪妪为媒,妾之与郎,始盟梵室,复通音信私书,后入房帏,未免衾绸偎傍。前日,雪婆义感于心,于家父母之前尽言无隐,姑舅想亦了然。钻穴之羞,逾墙之玷,终为抱赧。若得江郎科甲联登,绿衣归娶,庶可掩盖前愆。未识君子以为何如?妾有积银二百金,付雪妪奉上,郎可取之,纳为北监。假此成均于北场乡试。中乡榜后,切勿回家,并俟春闱消息,以郎之才,必能联捷。则妾之荣幸莫大于斯。试期在迩,愿郎夙夜勉旃。若贪燕尔之欢,不顾声名之重,则舅姑何以我为媳?父母何以我为女?郎亦何以我为妻?妾身实负君子。妾虽粉身碎骨,不足以赎其辜矣!倘君不得科甲,则妾愿守孤帏,未能即侍巾栉也,临楮不胜恳切。
江潮看罢,连声嗟叹道:“他为女子,有如此志气!难道我做了一个丈夫,反逡巡畏缩?”主意定了,即写书回复了父母。书中无非说,小姐谆谆嘱咐,要儿纳了北监,去进科场。倘得缴幸联捷,归家就婚;倘不能如愿,且再努力三年,直待成名,方才婚配。又写一封回书与岳丈,大意相同,付了几两盘缠,即日打发他们回去。自己身病已痊,连夜买书,发愤用功。他原是十二分的资质,时运将兴,又是福至心灵了。自思三场法例,在家中也曾着实研弄,今日只恐未精,又要去求明师指教。有诗为证:
曾说娇娥胜丈夫,须眉何事竟成迂?
鲲鹏一奋须教上,腕下犹存不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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