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纱幔被人掀开,文天佑身着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走了过来,他眸中煞气稍减,眉眼带着浅笑。
竟.....越来越像书生了。
“再盛碗饭进来!”他吩咐了一句,就在若素对面落座,手里还捧着一只精致的镶嵌珍珠的四方锦盒。
若素虽被‘软禁’,却依旧吃睡不误。
心被伤过的人,便不再关注那些细枝末节了。
活着,无非成了一种任务。
“看看这个,你可喜欢。”文天佑打开锦盒,朝若素递了过来,里面是一只缠丝镶珠金簪,做工极为精细,从湖面反射进来的光线照在上面,金光闪耀,十分华丽。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总是喜欢拿些奢贵之物讨她欢心,只是从前他就算是送东西给她,也是阴沉着一张脸。
她若表现的不喜欢,则又会是另一番变相的折磨。
若素惊讶于文天佑竟也......会笑?还有点青年雅士的样子?
一定是她被褚辰伤透了,故而才觉得但凡这世间男子都比他好。
“让你破费了,只是我一贯不喜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一世,她再也不畏惧文天佑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反正也是无所谓得失!
她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文天佑脸上笑容一僵,这时婢女已经端了米饭进来,他又命其去取酒,布满刀疤厚茧的手抄起了竹筷,闷闷道:“我满腹心机却算计不到如何讨你欢喜!”
若素手微滞,船舱内猛然间尴尬了起来。
眼下暂且不论,单是上辈子在文府的遭遇,着实让她无法琢磨透文天佑对她是存着‘喜欢’的心思。但凡他少囚禁她一次,少暴戾一次,她兴许会信。
可这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和寻常人着实不同!
喜欢她,就要处处责难于她么?
然,前程往事,多提无益。
她道:“你这又是何必?等远离京城,你我各奔前程出路,岂不是更好?”若素默了默,还是将心头压抑的话说了出来:“你若回京,褚辰他....未必一定就会杀了你,文家的百年荣耀,你也
不要了?”
文天佑今日在集市挑了好几家首饰铺子,才寻着这么一件金簪,他早就打听过了,褚辰也喜欢送这些金玉衣裳,他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她。
可没想到....
因多年积暴成性,再怎么压抑也是徒劳,蓦然将竹筷置于案几,温怒道:“褚辰!你非要提他么?我文家世代效忠皇权,绝不会向一个贼子奸佞之人臣服!”
若素觉察到了文天佑手背暴起的青筋,她适时止了话,没有理由去主动招惹这尊煞神。
至于褚辰到底是不是佞臣.....已与她无关了。
婢女送了一壶白酒进来,他举杯喝了几杯,见若素明显沉默了下去,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
这几日每每看见她,靠近她,内心都是无比欢喜,闻到她身上的幽香让他深切感受到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也知曾杀孽无数,这脾气怕是一年半载也改不过来,就尽量远离她。
文天佑是习武之人,若素又是那样孱弱柔嫩,真要是失控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想让她再度恨上自己。
内心反复挣扎,终是弃了白酒,就着面前的一碟红油拌莴笋,愣生生扒了两碗饭。
若素觉得好生奇怪,他.....怎么只吃一个菜?
一顿饭下来,她未提离去之意,他也再纠结于褚辰一事,只消春光无限,他只想去尽快试着如何同她相处!
下午的阳光更是和煦,若素靠在船舱里摆置的锦杌上看着一本文天佑从外面带回来的《金匮要略》,文天佑迟迟未离开,他假意以看书以名,留在了船舱,守着佳人,已解相思。
若素偶会察觉到他偷偷瞄过来的视线,但陷入书中久了,注意力就消减了。
外头有男子的声音传来:“主子,不好了,前方发现浮尸?”
若素和文天佑同时一凛。
浮尸?
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浮尸?
文天佑放下手中的《周易》,看了若素一眼,就出了船舱。
这厢,他一离开,若素就走到窗棂旁,稍稍推开一角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只见清澈如碧玺的湖水中果真漂浮着一具胀大不少倍的尸首,只是那死者的脸色?为何会发黑?人死后若在水中浸泡长久,不应该是这种颜色?
若素第一反应便是那人是中毒而死。
她走出船舱时,死尸已被文天佑的人打捞了上来,横放在了甲板上。
“你出来作何?快进去!”文天佑觉得自己的性子快被若素磨尽了,换作寻常,他会直接扛着人扔进船舱。
若素未理会他,低头看着那具尸体,越发觉得不寻常,忙叫住正要触及尸体的男子:“住手!这人死的蹊跷,八成有毒,你们不得用手碰他!”
文天佑这才警觉,他往若素身前在靠近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却掩不住温和之意:“你能确定这人身上有毒?”
若素此刻已能断定,她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甲板上的随从又惊呼道:“主子您快看,那边还有一具。”
又或者,根本远不止一具!
顺着男子的方向望了过去,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了。
关心则乱,文天佑突然伸手握住了若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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