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突突冒着烟,摇动的火光照得人影乱晃,好好的客厅鬼气森森。吴天成跪在地上,心里头一阵阵发毛,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碰到师父如此生气。唐毅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沉默压抑,好像有一块乌云照在了头顶,让人窒息抓狂。
横竖就是一死,又能怎么样吴天成跪爬了几步。
“师父,弟子不是有心瞒着师父,只是只是”吴天成也找不出理由,只能趴在地上,“请师父责罚”
唐毅看了他一眼,突然轻笑了一声,“吴天成,咱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吧当初我一时玩笑,收了你当徒弟,这些年过去,你的地位也越来越高,继续给我当徒弟,未免有些不合适,你看是不是”
吴天成偷偷抬起头,看到的是唐毅犀利的目光,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汗珠,浑身都颤抖了。
这是要废除师小说3.徒名分啊吴天成趴在地上,用力磕头,痛哭流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能有今天,全靠着师父栽培,若是师父想要赶走弟子,弟子,弟子只有以死明志”
说着他竟然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把匕首,亮了出来,奔着脖子就去了
你还来真的
唐毅吓了一跳,差点爆了粗口。
忙伸出脚,猛踢吴天成的腕子,一脚把匕首踢飞。只是动作还是慢了,匕首在脖子上划出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瞬间就流淌下来。
唐毅气得脸都青了,“逆徒,越活越回去了,还学会寻短见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媳妇教的吧,真是翻了天”唐毅气得在地上转了几圈,墙角正好有一个鸡毛掸子,他抓过来,气势汹汹就要动手。
看着唐毅发疯,吴天成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还敢嘲笑师父,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
吴天成连忙说道:“弟子可不敢嘲笑师父,弟子是高兴,师父您还认弟子,还心疼弟子,弟子这心里头热乎乎的哪怕打死了都值得”
吴天成憨憨的笑着,唐毅高扬起来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些年他考科举。在南北当官,地位越来越高,权势也越来越大。而吴天成呢,一直都留在交通行,一心一意,替自己盯着,付出了多少辛劳,熬干了多少心血。
不到四十的人。鬓边已经有了白发,能没有感情吗
看着他这样。唐毅心里也不好受,眉头挑了挑,伸手掏出了药瓶,扔给了吴天成。
“把伤口洗干净了,抹点药。”
“唉”吴天成连忙点头,实际上伤口不深。血已经不流了,他草草擦了一下,涂上了药膏,感觉一阵清凉,舒服了不少。
唐毅这时候走到了墙边。拾起了那把匕首,看了看,似乎有些眼熟。
“这好像是当年我在倭寇手里缴获的吧”
“没错”吴天成连忙说道:“沙洲大捷的时候,师父亲手挑的,弟子这些年都带在身边哩”
唐毅掂了掂匕首,突然怒火窜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拿着我给你的匕首,跑到我面前自杀,你想演给谁看”
吴天成一阵语塞,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发疯般掏出匕首。如果不是唐毅一脚,说不定就真的插到了脖子上,即便不死,也要受伤。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师父是个多和善的人,他提携了自己,给了自己荣华富贵,自己对待师父也忠心耿耿,何至于弄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吴天成突然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想要抽两个嘴巴子
他傻愣愣站着,五官都缩成了包子,就是想不明白。反倒是唐毅,猛然惊醒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是四品命官,天子宠臣,而吴天成呢,还不过是交通行的管事,在别人面前,他有骄傲,有自负。可是在自己面前,他一无所有。
自己给他摆脸色,不过是想敲打他一下,可在他看来,那就是天塌地陷,日月无光,除了一死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里,唐毅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以自己的身份,做什么事情都要斟酌,天子一怒,流血百万。自己生气,哪怕是假的,也有人承受不住。
“天成,咱们名为师徒,实际上就是朋友,哪怕我的位置再高,也不会改变,永远都不会。”唐毅说着坐在了吴天成的旁边。
泪水唰的一下,从吴天成的眼角流了下来。
“师父,弟子给你惹了麻烦,对不起您的栽培。”
“胡子一把了,还哭什么”唐毅轻笑道:“我又没怪你。”
“那”吴天成大惑不解,整个蒙了,不怪我,那干嘛摆脸色啊
莫非拿我练习演技
师父,咱不带这么整人的吴天成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没责怪你,不代表你就做对了”唐毅终于把脸色沉下来,“你跟我说实话,两淮的盐你掺和了多少有一个字假的,我立刻把你逐出师门”
“弟子不敢”
吴天成慌忙向唐毅坦白,听完之后,唐毅眉毛都竖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抄起了鸡毛掸子,追着吴天成满屋子打,弄得满地鸡毛。
唐毅最初只是以为交通行跟着煽风点火,哄抬盐价。可是一问才知道,吴天成干得比自己想得多得多。
比如鄢懋卿刚刚南下的时候,就有人去给他出谋划策,帮着敛财。那个人是吴天成安排的。
随后上书,重划盐区,也是那个人出的主意。
鼓动盐商和富裕灶户闹事,又是吴天成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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