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自然知道自家母妃是什么性子,微微一顿,西岐茹又道,“西岐最近的势头似乎很是厉害,阿纵,他们的立场既然徘徊不定,那与其让别人抓住痛脚以此要挟与你,还不如你自己动手来的干净利落,你外祖母和外公故去多年,说起来西岐早已算不上你的母族了!”
嬴纵心中当然知道这一点,可让西岐茹说起来又是另一番味道,好似要将他最后的顾虑消去一般,见他了然的模样西岐茹忽然唇角微扬,话题转的极快,“六殿下已有婚约在身,你何时才将洛阳候娶回王府?洛阳候到底是姑娘家,你强强将她留在王府也不是常事,莫不是洛阳候眼下还未对你动心?啧,我料想着你也不是个会哄女孩子开心的。”
嬴纵正在喝茶,听到此顿时轻咳起来,他极少在别个面前失态,眼下这模样看的西岐茹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好好好,我不多说,你只需知道我亦是喜欢洛阳候的……”
嬴纵在栖霞宫留到了华灯初上才出来,外头不知何时纷纷的又落了雪,夜幕四垂,整座帝宫都显得沉肃而冰冷,嬴纵走出栖霞宫几步,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栖霞宫的门楣,这座仅次于栖凤宫的贵妃寝宫当然是华丽又巍峨的,可是在嬴纵的眼中,只觉得这座宫殿好似黄金牢笼一般将西岐茹的一生都禁锢在了这里,所谓立后入主栖凤宫,不过是换了一个更美丽的笼子一般,稍稍一默,嬴纵趁着夜色几步走下台阶上了王辇。
“去天牢——”
帘子刚落便传出嬴纵低沉的话语,容冽二话不说上了王辇,马鞭一样王辇便前行起来,夜色好似泼墨一般浓黑,簌簌的雪声伴随着夜风呼啸声和车轮滚动声在寂静的宫道之上响起,从内宫走出,并不朝着天圣门而去,方向一转往西北面天牢走,寻常巡逻森严的禁卫军不知为何今日里竟然久久未出现,这隐与夜色之中的王辇,就这般毫无阻拦的停在了天牢之前,天牢入口,展狄身着墨色披风头戴风帽早就等在此处。
嬴纵走下王辇,挥手免了展狄之礼,大步朝天牢之内走去。
从前几日冰寒森冷的黑牢换至今日有床有桌有炭火的亮室,换了身囚服的窦准在看到嬴纵出现的那一刻并不觉得意外,墙角一盏昏黄的豆灯微亮,屋子正中一盆炭火劈啪作响,窦准正坐在小凳上,拿着一截黑炭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看到嬴纵出现唇角微勾的开口道,“秦王大驾光临,窦准有失远迎,我料想着,秦王差不多也就在今夜便会到了……”
身后有人为嬴纵搬来一把宝椅,嬴纵掀袍落座,看着窦准的眸光深沉莫测,在那看似寻常却实在迫人的目光直视之下,窦准终于扔下了手中的黑炭,将沾了黑灰的手拍了片,这才抬起头来认真打量眼前之人,这是窦准第一次这般近的打量嬴纵取下面具之后的脸,这张脸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嬴纵八岁大病之前——
唇角微抿,窦准语声之中带着两份沉着笑意,这一刻的他并不似心机深重的当朝权臣,那从容模样有些像大隐于市的世外客,他淡淡挑了挑眉头,“夜黑雪大,秦王冒雪前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窦准洗耳恭听。”
面对嬴纵,窦准的态度可谓是好之又好。
嬴纵面无表情的看着窦准苍老却依旧沉稳的模样,墨蓝色的眸子森森寒芒似能穿心,看了片刻,他忽的冷声开口,“洛阳候许了你什么条件?”
窦准闻言眼底微光一亮,好似有什么疑惑终于解开似得,“我料想着洛阳候与秦王有关,却没想到秦王竟然会信任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娃,秦王既然如此问,便是未从洛阳候那里问出什么来,不过我也可以告诉秦王,洛阳候说会让我走出天牢。”
两年之前窦阀一夜倒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玄妙,本以为全都是嬴纵的招数,却想不到中间还来了个十二岁的沈苏姀,窦准早已想到沈苏姀乃是嬴纵之人,却一直不敢确定,而今听到他亲口一问,他才有些明白了,听嬴纵这话,那洛阳候却又不是他的棋子,否则他怎能不知道洛阳候对他许诺了什么,如此一想,窦准眼底的光便是一亮。
心知窦准是误会了两年前的事情,嬴纵却也不打算解释,看他片刻漠然道,“她许你多少,便是本王许你多少。”
听闻此话,在大秦朝堂上诡策人心几十载的窦准怎能不明眼前此人对那洛阳候的与众不同?在他的印象之中,眼前此人杀伐果决却从来没听说他对别的女人动心过,想到那洛阳候,窦准一时有些疑惑,这些心思一闪而逝,窦准眸光郑重的看着嬴纵一瞬,他本来是绝对不会信他的,可眼下却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看了嬴纵良久,窦准忽然深吸口气唇角微扬的点了点头,“且不知秦王有何吩咐?”
嬴纵仍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语声低寒道,“她问你多少,你便答多少。”
窦准心中所想又确定了半分,眼前此人和洛阳候果真不是主仆关系,既然不是主仆,那么便只可能是相互联手了,想到那位洛阳候,窦准心中沈苏姀的分量又重了几分,毕竟能和嬴纵联手的人这世上可一点儿都不多,然而依眼前之人的性格,联手便罢了,能如此深夜至此交代与他,更说明洛阳候在他心中是极其不同的,窦准眯了眯眸子,一时却实在好奇那洛阳候的身份到底为何,他来意分明,乃是为了助她查案,可是那洛阳候一个身家孤女,为何一定要和华庭公主淌这么一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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