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岳回来,跟杨妈妈说要带杨桔子去度蜜月。杨妈妈有点儿不高兴,可能在杨妈妈传统的思维里,生了孩子的妈妈应该永远跟孩子绑在一起。秦岳说欠杨桔子一个蜜月,虽对孩子感到抱歉,可还是应该给杨桔子补上。杨妈妈比较通情理,只嘱咐秦岳别太急着要二胎,然后就去帮他们收拾行李。
秦岳怔了怔,杨桔子抚额。
也不知道是因为杨妈妈的话,还是其他什么,他们晚上很平静,秦岳抱着她睡的,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他们乘飞机去了巴黎。秦岳把行程安排得很好,他们过得很享受。巴黎很美,比伦敦美。杨桔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兴奋快了,秦岳也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
在巴黎玩儿的第四天,秦岳带杨桔子到了一家医院。
这是哪儿?她问。
医院。他说。
很明显,看得出来。她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法国是世界上医疗条件最好的国家,医疗资源丰富,医疗保险覆盖范围广,医护人员的责任心也是举世闻名。在为病人看病时,除了详细询问其病史,还会询问病人的直系亲属得过哪些病、病人具体的作息时间,然后综合考虑病人的情况,给出最佳的治疗方案。做手术的时候,也会特意分出一名护士,握着病人的手。
秦岳侃侃而谈,杨桔子听得很迷惑。
“所以,当初方哲在这里治病的时候,应该也会被很好地对待。”秦岳说,淡淡的。
杨桔子愣了。
“想去看他住过的病房吗?”他问。
她没法说话,只是觉得心口被什么压住了,越来越重,还在不停地加码。
秦岳在卖花的摊位买了一束雏菊,然后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进医院。
法国的医院不像国内那样人多,比较空旷。杨桔子机械地被秦岳带着,穿过走廊,到了一间病房门口。
病房里还有病人,秦岳敲敲门带她走了进去。
病人是个老先生,很老很老,皮肤上长了很多老年斑,蓝色的眼珠陷在眼窝里。头发掉光了,而且特别瘦。
老先生看着他们进来,很疑惑。
秦岳把鲜花放到床边桌上,用法语跟老先生说了些什么。老先生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朝杨桔子伸出胳膊。
“他想拥抱你。”秦岳说。
杨桔子不明所以,看着老先生那颤巍巍的胳膊一直抬着,她走过去弯腰抱了抱他。
老先生抱她的时候说了句法语,她听不懂,扭脸看秦岳。
“我们所有的苦难都是主的赐福,愿主保佑你。”秦岳低声解释。
“也祝您早日康复。”杨桔子对老先生说。
老先生松开手,然后对秦岳说了几句法语。秦岳带杨桔子走到窗边,外面都是绿植,还有个小水塘,风景很好。
“他说,住在这里很惬意,空气新鲜,每天都有小鸟到窗前唱歌,如果他愿意,会有护士推他到外面走走。这里的人都很友善,对待他就像对待家人。”秦岳说着,顿了顿,接着说,“他说你男朋友住在这里的时候,一定也跟他一样被友善地对待。他并没有受过病痛之外的痛苦。”
杨桔子心往下沉了沉,眼眶发热。
离开了医院,两人都很沉默。秦岳拦了一辆车,说了一个地方,他用法语,她听不懂。
然后他们到了一个墓园。
杨桔子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秦岳领着她到一个墓碑前,墓碑上是方哲的照片,是他念大学时候的样子,很年轻,意气风发。
杨桔子恍惚间不知道身在何处何时,身子晃了晃。秦岳揽住了她。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她无力地问他。
“不为什么。”他说。一手摘下了她的mp3,一手对着她伸开,手心是一副耳机。
“昨晚帮你充好了电,应该可以用了。”他说。
然后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在外面等你。”
杨桔子看着秦岳转身,慢慢走远,直到转了个弯,身影隐入树丛后面。她再也站不住了,只好坐在地上。
地面是石砖铺的,被太阳晒得温温。
杨桔子对着方哲的墓碑,发了好半天的呆。紧接着从前那些事情纷至沓来,火山爆发一样涌了出来。
他辩论赛上的意气风发,他球场上的奔跑跌打,他在医院里耍赖,在复健室疼得满头大汗却硬咬着一声不吭,他生病后的心灰意冷,还有最后一面,他在机场给了她唯一一个拥抱。
她从来没有忘了他。
就算她重新爱上了别人,可心里那道伤口下面,依然埋着他。
她对着墓碑坐了不知道多久。只发现一开始墓碑的影子是朝西边的,现在影子移到了东边。
有一个人走过来,用法语低声说了句“抱歉”,这个词她听得懂。她抬头看是个穿着黑衣的法国女人,自己挡了人家的路。她扶着地面站起来,腿都麻了,打了个趔趄。女人伸手扶她,她用英文说“谢谢”。女人友善地笑,站到旁边那个墓碑前,把玫瑰放到地上,然后交握着双手,闭上眼睛,像是在跟魂灵交流,眼角淌下一行泪。
坐了这么久,杨桔子的眼睛却是干干的。
她想起了手里的mp3跟耳机。
把耳机戴上,她犹豫了很久,才摁下了播放键。
mp3里面的歌换了,是英文歌。从前她歌。她听懂了第一句。
loveofe,
youvebrokenandnowyoulea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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