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遁进何红豆细薄眼皮,她是被暖醒的。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过如此舒适的一个觉了。
她微微抬起眼皮,往下一睨,男人的手臂就挂在她的下腹,修长手指紧扣,贴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好一个登徒浪子。”她暖洋洋蹭蹭身后男人鼻尖。
恍如隔世的声音拂过耳蜗,“我抱自己老婆,逗弄自家孩子,哪里孟浪了?”
“不要脸……”何红豆眯眼,迷潜进睡梦里的脑袋逐渐复苏。挨了一阵,她猛地反应过来,瞳孔猛张,身体左支右绌去触碰背后的男人,“阿……阿焉……我……我不是在做梦?”
男人轻轻摩挲着她的尖下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真的,真的。”他环住她,锢紧她,下面硬邦邦的某处抵住她的脊椎,沙哑悄声,“感觉到了吗?别乱动了,好姐姐,你再乱动当真要了我的命。”
何红豆听到“好姐姐”这缠得厉害的三个字,不知怎的,心头揪起,刹那间泪痕烫湿了脸颊。都值了,什么都值了,心里有个声音安详呜咽。只他说一个字,这些日子以来尽历的苦楚,她心甘情愿和着泪吞。
“阿焉,这是在哪儿啊?”何红豆望眼前明亮白墙,浅浅问道。她不明情况,昏迷以前她吃了半颗药,一头栽到公共厕所旁,下身止不住地抽痛。然后苏阅跑来,一手抓住她两腿儿,怨嗔着打横抱了起来……这是她最后的记忆,很快她疼晕了过去。一觉醒来,那毁她男神的种猪佬不见了踪影,她家胸大腰细、肩宽腿长的小冤家却梦一般出现在了这儿。
当真是一局看不懂的棋。
纪子焉道,“医院。”
何红豆忐忑,“单人间?”
纪子焉脸不红心不跳,”四人间。”
何红豆猛地慌乱起来,尚还抱有一丝侥幸,“没其他人吧?”
纪子焉笑得荡漾,将她圈得更紧了,并未置一词。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隔壁床凭空响起一节嘹亮民歌,何红豆身形一滞。一脸淳朴的看护妇女赶紧摸出怀里老人机,掐断。妇女擦了擦汗,抱歉喃喃,“大妹子、小兄弟,你们继续浪……哦不,俺的意思是你们继续……咱几个不出声,不出声。”
何红豆一个激灵,掀开男人起身,环视四周。四人间里其他三个床位全满,皆皆是些各种仰躺姿势的老人。平均每个病患旁边都围了三到四个陪聊看护的亲戚。一屋子十几个人,方才大气也不出一声,全盯着何红豆与小纪同志,看戏看得那是目瞪口呆。
何红豆连脾气都忘了发了,一张丽颜骤然红透,捂了老脸跳下床,不管不顾往外冲。纪子焉拦腰自后圈住她,阻了灰兔子去路,笑吟吟问,“跑哪儿去?”
“你不要脸我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秀哪门子恩爱?”何红豆捏拳头。
“放心,大婶大爷们好着呢,都看了一两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纪子焉安慰她。
何红豆方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鸵鸟状窝回头,埋进小纪同志颈窝,支支吾吾,“我面子薄,阿焉,你不能欺负我。”
纪子焉三天没合过眼,疲累至极。此时心脏上方软软重重,那颗小脑袋全身心托付给了他,他清醒又沉醉,覆上她后脑勺,“红豆,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除了我。
967号病床上,身穿病服的年轻女子与又在秀恩爱了,无差别地图炮攻击再一次轰碎了老乡亲们淳朴幼小的心灵。
刚买好皮蛋瘦肉粥的苏阅斜倚门框,两指夹烟,闷闷吸了一口。他悄然放好早饭盒子,一言不发拐出了门。即便是做了好事,别人的快意与自己的失意一相对比,依旧满心满意地不爽。
再善良的单身狗也是狗,天生对这种不知廉耻的情侣怀有极深的恨意。
嗯,特别特别深。苏阅一脚碾熄了烟头。
三天前的夜里,苏阅直接将何红豆送入了s市市立医院。待何红豆做紧急手术之时,他坐在走廊上,抱起她一大堆私人物品翻找起来。很快,他搜检出关于纪子焉的资料与女子手机上的一系列匿名短信,再加之网络上一些不好的传言,苏阅渐渐紧觉。
当天晚上,他便拿出毛毯,裹起保住小命的虚弱女子,开着那辆来时载满种猪的运输车,载着暂时脱离危险的女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h市。
辗转至h市郊区医院后,苏阅编辑了数条涵盖密码的讯息,发送至了纪子焉邮箱里。不出三个小时,那边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接听电话的第一句话,苏阅揉了揉眼角,叹息道,“娘的,老子大学本科侦讯专业知识,就这一次派上用场。”电话那边口味严肃,音色清润。苏阅把大致的状况一说,那边沉吟数秒,当即抄录了具体地址,挂断了通话。
在苏阅的认知里,这个传闻里堪比红颜祸水的小鲜肉应是那种极不可靠的形象,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胆大包天弄大了继姐的肚子,又丢下她独面潮水涌动的流言蜚语。可当那萧萧落落的少年人跋山而来,行至他面前,他又什么诘问也说不出来了。
少年人身量极高,盘正条顺,呼吸间有雨水的气息。礼节十分周到,多次向苏阅言谢,双眼却从不聚焦在苏阅身上。实则只要有何红豆在的地方,少年人的目光便不会落到其他人身上。
白墙衬得睡梦里的何红豆脸色愈加苍白,苏阅眼睁睁见着纪子焉俯下身,额头抵那片单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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