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夜里的温度比白日更冷。宋南朝脱了那身粉蓝色锦袄和湖蓝色羽缎斗篷,方意识到这天寒地冻。而这陌生的临安,这茫茫天地,她孤身一人,实在不知往何处去了。
沿着万松岭夹道行了半会儿,宋南朝忽然想起白天往西湖去时,遥遥看到不远处的山间似乎有寺庙般的建筑。
我佛慈悲,当是能暂时接济这踏错时空的旅人的吧?这么一想,宋南朝便循着记忆往树林远些的地方而去。
山中夜路漆黑,小小一盏琉璃风灯如暗夜中跳动着的小小火苗,借着那微光,宋南朝沿着山中盘旋曲折的小路走了好久,待走到一处山的尽头时,眼前终于出现了寺庙黄色的外墙。
宋南朝沿着寺庙高高的外墙走了小半圈,找到了寺院正门,却是大门紧闭,她提起风灯一照,只见上书几个大字——圣果寺。
宋南朝无涉佛学,此时努力想了好半会儿,记得仿佛是在哪本书的哪个段落里读到过这个寺院的,大概是它距离南宋皇城很近,因此是当时的皇家寺院之一,但寺庙的具体事迹她却并不清楚。
继续绕着寺庙外墙行走,宋南朝来到另一侧的边门处,只是边门此时也是关闭着,于是她抱膝在边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将身子蜷起,抵御寒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边门忽然开了,宋南朝整个身子靠在门上,门一开,没了依靠,整个人便往地上倒去。
开门之人见了这倚靠在门口的少女也是一愣,他出手极快,一俯身,单手伸出,便将宋南朝后背稳稳托住。
只是这一惊,宋南朝顿时便醒了,她睁目便见一对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檀越这是在此候了一夜?”那人问道。
温和的声音入耳,宋南朝匆忙站起身,却仿佛是膝盖冻得僵了,一下子没站稳,身子一斜,便又要倒下。
那人反应极快,将宋南朝手肘一扶,她便站住了。
他道,“此时还是五更天,檀越这么早来寺中,可是有急事?”
宋南朝此时才看清眼前原来是一个穿着海青的年轻僧人,不知道是不是素食的关系,他的唇血色极淡。
宋南朝先是摇了摇头,又忽然点了点头,道,“我有诸事不明,前路仓皇,想求教佛祖……”
那年轻僧人点了点头,道,“此时师父们正晨起往大雄宝殿早课,檀越不妨稍等。”
将宋南朝带到客堂,那年轻僧人为她斟来热水,道,“檀越稍等,小僧清扫完禅院便来。”
过了半会儿,客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随后寺中诵经之声响起。宋南朝起身来到客堂门口,但见大雄宝殿内一排排穿着海青的僧人正在静坐诵经。
宋南朝一时间并不明白僧人念诵的什么经文,只是声声入耳,字字句句便如击打在她心头,瞬间,竟已是泪眼朦胧。
过了约一个时辰,诵经之声渐歇,僧人鱼贯而出,往寺庙另一边的一处房间而去。宋南朝又等了片刻,那年轻僧人重又走进客堂来。
“檀越,现在大雄宝殿已空下,檀越可以前去拜佛,若是檀越还有何疑难,待师父们食完早斋,可前去相询。”
宋南朝微微点头,起身向大雄宝殿走去。她不懂佛礼,并未请香,便入了殿。
佛像巍然,宝相庄严,宋南朝缓缓跪下,伏下身,低低一拜。
“佛祖啊佛祖,你可否告诉我,我已由来处来,如今,又将往何处去?”
大雄宝殿安静无声。
久久未见有应,宋南朝一叹,道,“看来连我佛都是不懂我命运呢。”
那年轻僧人一直立在大殿门口,听得这话,竟也是轻轻一叹。
此时天光已亮,光线沿着窗格一点一点将室内的阴影盖去。
宋南朝站起身,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回首,便见着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女子正向大雄宝殿走来。
那女子着一身藕色复襦,披着轻裘,一张秀美绝俗的脸上,目如秋水,眉如春山。她一头乌发绾成同心髻,却垂了些许散发在耳畔和脑后,显然是未婚,却有心上人的样子。
但见那女子左手拿着三支已点燃的香,在大雄宝殿前站定,先向那年轻僧人微微一施礼,随后左右手大拇指承托香杆尾端,安置胸前,举起齐眉,再复放下,随后走到香炉前,先将中间一支香插上,随后是右手边一支插上,然后是左手边的一支。待三支香排齐插好,那女子走进大殿中,在垫上跪下,便是三拜。
礼佛完毕,那女子起身走到殿外,拾起一个竹篮,向那年轻僧人再一行礼,问道,“明非师父,方丈可在?我又印了些经书过来。”
听得那女子的话,那法号明非的年轻僧人立即回礼,道,“陈居士来得可早,我引居士去见方丈。”
那女子颔首谢过,便跟着明非往大雄宝殿后方走,擦肩而过时,她看了眼宋南朝,微笑以致意。
明非将女子带至方丈居处,小沙弥通报后,60岁的圣果寺方丈慧照法师朗朗的笑声便传了过来,“陈居士真是心系弘扬佛法哪,快请快请。”
将那女子带到,明非便先行离开,回到大雄宝殿,宋南朝却仍是站在原地。
此时寺门已开,善男信女渐多,站在人群之中,宋南朝愈发显得单薄。
明非也是见多了诸事不宜于是来寺中求签问缘寻找转机之人,本也不会格外理会任何一位红尘客,只是却是他清早清扫寺院打开边门之际,第一个见到了这姑娘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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