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几日,宋府突然又有了来客。
周采琪到来之前,已经有些朝臣抑或家眷携了礼物来探望了,说是听说韩暮芬从钱塘江拾回失散四年的女儿,特来慰问,只是都被司阍常伯打发了,说小姐未醒,府上都忙着照料,无暇招待。只是这一日,轻云正和周采琪迎面撞上,余端礼又是品阶不逊于宋尧弼的朝臣,自是没法视而不见。
轻云为周采琪斟了茶,让她在前厅捎带片刻,便自去向韩暮芬通报。韩暮芬与周采琪素来没太深的交情,但也知此间规矩,眼见少女又已无碍,心中一宽,便还是梳了妆去见客。
见到韩暮芬,周采琪立即迎了上去,道,“一直听说宋夫人虔心吃斋日日拜江神,平日里也不见你,想着久不走动,是时候来看看。”
韩暮芬淡淡一笑,“余夫人客气。”
周采琪琢磨着措辞,道,“听说,宋夫人前几日在钱塘江上,可是寻回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可还好?”
“还好,今日刚醒转。”
“哟,那可是好消息呢,”周采琪往厅后瞅了瞅,“南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四年前出了那事大家都是伤心,如今在江上救了另一个姑娘,也是功德一件。我这带了些野山参来,也是想来瞧瞧这姑娘。”
“余夫人好意,暮芬心领了,小女身子尚弱,大夫嘱咐多休息,不见外人,”韩暮芬客气道。
“什么?宋夫人你已经把这来历不明的丫头认作女儿了?”周采琪惊道。
韩暮芬眼神霎时凌厉,缓缓道,“江神将她赐于我,她便是我的女儿。请余夫人自重。”
韩暮芬素日为人和善,女儿出事后更是不理他务。虽然她娘家显贵,但丈夫常年在外任职,本人又刻意避世,在临安京官夫人中,倒显得最为低调。此时她忽然说得郑重,却是让周采琪一愣,她本也是嚼个舌头,并不想开罪于她,这便讪讪地走了。
韩暮芬思来想去,便嘱咐常伯在宋府门口贴了告示,说是为了庆祝迎回女儿,将在正月里举办家宴,临安任何人等但凡有年十五岁上下的女儿者,都欢迎携女参加,而在这之前,宋府不再迎接外客。
这消息传得飞快。一时间临安城街头巷尾,都八卦起了这事儿。
好吃好喝住在宋府内的赵南宋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日日除了在宋府四下闲逛,便是在宋尧弼的书房里坐着。对于古人竖版繁体字,大抵是从小在家中书房里见惯了,只要不是太生僻的先秦字形,她读着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不惯。
她来来回回翻得都是那本《南华经》,看得都是那篇《齐物论》: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我这如今的穿越,是周之梦与蝴蝶与,还是蝴蝶之梦与周与呢?”
轻云总是对赵南宋不离寸步,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便总觉得这姑娘心中仿佛藏着说不尽的哀愁,可她却什么都不说。轻云私下又多次询问了赵南宋家中情况,好派人通报,她却也只是含糊推说自己记不清楚了。
萍月嬷嬷又问赵南宋真实身份姓甚名谁,赵南宋想“赵”可是宋朝皇族之姓,可不敢说自己姓赵,免得生出祸端,便将自己名字颠了个倒,成了宋南赵。她又觉得告诉宋府的人自己姓宋似乎也是不妥,便隐去了姓,只说自己叫南赵。转念间忽然意识到这古人仿佛都很讲究避讳,唐朝时,为了避讳李世民的“世”字,观世音菩萨都可以硬生生改名为观音菩萨,自己这还是不要不要说“赵”字的好。便又改口道是南朝,朝阳的朝。
见她如此,轻云和萍月嬷嬷多有些狐疑,只是夫人既已如此心意,她们又是亲眼见这姑娘被从钱塘江上救起时是怎生的样子,便道这姑娘想是有些不足人道的伤心,说不定是跳江自溺,为免她触情,便也不再强问了。
赵南宋起初还会忍不住回想最后的那次出差采访,那组没有发出来的稿件,和那封莫名其妙的所谓旷工解约的邮件,想去弄清楚此中关键,只是这作为她此前二十六年生命中最愤怒、不堪和无力的经历之一,每一次的回想,都会迎来剧烈头痛,仿佛是有一种力量在阻止她堕于那片黑暗和仇恨,渐渐她便也不想了。
既来之,便唯有安之。此时雾里看花,不得其解,不如先行放过。以后若得机缘,再行追踪,一切的难题或许早已不是难题。人生漫漫,生命之脆弱与坚韧同在,因果之间,谁又能料到谁的终局?
赵南宋也慢慢对自己如今的身体机能掌握了诀窍,除了不能想那封旷工解约邮件和那次钱塘江坠江,一念及头痛便袭来抗议之外,便是仿佛情感表达比往日更充沛了些,特别若是思及曾经开心的往事时,自觉心中满溢感动,从不轻易轻易表达感情的自己如今竟然瞬间便能噙满眼泪。其他的倒没什么不同。
这到底是要我放下,还是不放下呢?
赵南宋已是明白不管由不由着自己,这都已是如再世为人,可这孟婆汤仿佛只喝了一半,让她辨不清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
只是当她想清楚了如今自己再不可用赵南宋这一名字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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