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以来,从发货到给公司回款,我自己也有本帐。核计下来,应该欠公司十二万多。这也怪不得我,因为公司只接受汇票,并不接受承兑汇票,我只好贴高息变现。现金又让我拿去周转,进了别的厂家的otc品种。
“我账上欠公司的,大概有十几万。不知道公司对完账怎么处理?”
“一般都是限期还清,还不清的,走法律程序。”
“像我这种情况呢?期限多长?”这是我最关心的。
“压了三年的货款,限期不会超过年底。”
我听完姚小倩的话,心都凉了。这要是限期到年底,我也只卖货而不能进货,还清公司的欠款后,手上还略有盈余。但这样一来,一些已经打开市场的品种就会断货。断货导致的结果就是,我这三年多的市场白做了。
我所在的药企规定,所有的销售员都要抵押房产。然后,公司才给发货。全国几千家药企,规定都大同小异,差不多都是如此。
姚小倩口中所说的走法律程序,无非就是把销售员抵押在公司的房产,通过法院进行拍卖,来偿还债务。倘若把家里的房产拍卖,老爹老妈将失去栖身之所。以我老妈的暴脾气,说不定会一顿乱刀把我砍死,我还得背上不孝之子的骂名。
外婆活着的时候,就给我讲过一个关于我老妈的故事。
那时,外公外婆养了一条大黄狗,用来看家护院。农村庄户人家养狗,不像城里人养宠物狗,都是拴着养。农村养狗都是放养,平时就用刷锅水熬一点野菜玉米糊糊,或者是剩菜剩饭喂狗。但一到农忙季节,就顾不上喂狗了,狗就自己四处找食。
某天,同村两户人家找上门来,说大黄狗偷吃了他们两家的鸡雏,他们是一路追着狗找到这儿的,外公外婆和我老妈去狗窝一看,大黄狗满嘴都是鲜血,嘴边还粘着几根鸡毛。
人证物证俱全,家人无话可说。外公外婆正跟人商量赔偿的事儿,耳边忽听一声狗的惨叫。却见我老妈手里拎着一个?头,叉着腰喘着粗气,而大黄狗已一命呜呼。
邻人皆惊,惶惶而逃。自此,赔偿事宜绝口不提。
那一年,我老妈十八岁。
后来,我问过老妈:“何故施以辣手?”老妈答:“人家开狮子口,说黄狗吃了上百只鸡雏,鸡生蛋,蛋生鸡无穷尽也。狗毙,则万事休。”
我也由此推断,老妈失去栖身之所,会在盛怒之下重操旧业,很可能使出她十八岁时的手段来对付我。
“他们什么时候对账?明天?”我问。
我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来过就是了。
“嗯,明天。何淼,你有女朋友了吗?”姚小倩问道。
“有了。”我心不在焉地说。
“是我疏忽了,应该让你把女朋友也带来。”
“她母亲生病,回老家了。”
“不是本地的呀?她老家是哪的?”
“陕xi的。”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她一定很漂亮吧?”
“嗯,挺漂亮的。”
我已经失去了闲聊的兴致,姚小倩问我一句,我答一句。我甚至开始有些讨厌她喋喋不休的发问。没有了心情的时候,美酒如水,佳肴如蜡。
“何淼,我快要结婚了。”姚小倩说。
我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喜悦的表情,反而面带愁容。
“哦,恭喜恭喜,男朋友不知是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我想,该不是公司人事处的那位小白脸吧?她终于熬上正位了?
“婚期定在今年国庆节。男朋友是......不说了,我们喝酒。”
姚小倩的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感到好奇。难道她的男朋友是一只怪兽?
我们又说了一些漫无边际的话,一瓶红酒也见底了。姚小倩的酒量实在太差,半瓶红酒就面红耳赤,不过,说话还很正常。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姚小倩喊服务小姐买单时,我去了趟卫生间。一是真的要去,二是不忍直视她花巨资请我,而我又无以回报。
我从卫生间回来时,姚小倩正站在包厢门外,显然已经买过单了。
“你住哪个房间,用不用我送你?”我问道。
“5088号房间,你还是送我上。
她的眼睛眯着,好像有点睁不开的样子,怕是真的喝多了。
我们进了电梯,姚小倩背靠着电梯墙,就一直眯眼望着我,也不开口说话。她的眼神很复杂,我看不懂。所以,我就避开了她的目光。
“何淼,账目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欠债还钱,还呗。”我故作轻松地说。
“要不要我帮你什么?”
姚小倩的话,让我不得不直视她的面孔和眼睛。
“怎么帮?”我心有所动地问道。
电梯停在五楼,我们走出了电梯。但一直走到5088号房门前,姚小倩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何淼,要不要进来坐坐?”姚小倩用房卡打开门说。
“不了,你舟车劳顿的,还是早一点休息吧。再说,我们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万一,是吧?”我开着玩笑说:“我走了,美女,明天见。”
“哈哈,明天也可以不见。对了,何淼,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可以找我聊聊。晚安。”姚小倩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就走进了房间。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我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我坐上了下降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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