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睛。
阳光穿透薄雾,积雪开始融化。满是泥浆的路上,行人渐渐多了。不似昨日那样的死寂。
京城的街道因为新年将近而热闹起来,那些平日忙忙碌肆的衙役们,到酒楼喝喝烈酒,赌上几把,找几个漂亮姑娘陪着,自然开怀痛饮、乐不可言。
虽然连年征战,劳民伤财,京城的繁华早已成往事,但皇亲贵族们哪会考虑这些,深宫之中,黄金珠玉,酒池肉林,自然不会少。偶尔皇上也想出宫来看看风景,不管你百姓死活,这集会定要弄得热热闹闹,挂起花灯,要请名角来唱戏助兴,出宫的路上更要以红绸铺地。
位于北街的“长醉居”,乃是京城颇有名气的酒楼。此刻更是座无虚席。大吃大喝,高声猜拳的大多都在大堂。那些以酒会友、性情风雅之士则在后堂雅座小聚,只香墨飞、词赋满江,别有一番情趣。
经营如此大的酒楼,必要有些手段,一来官府上上下下要打点妥当,关系越多,越少些麻烦,这少不了费些口舌、银两;二来应付那些性子暴烈的江湖人物,也要能拿得起、放得下,没有一身精湛的武艺不行。这样的一个人,想必在黑白两道都颇有些威望。看那掌柜,却不过二十七八,正当意气风发,闯荡江湖,或是步入仕途,求得功名利禄。他却早早做了入了商道,在这强手如林、尔虞我诈的京城是非之地,确实不易。
掌柜的坐于大堂角上,身前桌上摆满酒坛,看似善饮之人。只当他必拎起酒坛一饮而尽。他却只拿一翡翠小杯,铜钱大小口径,一杯一杯地细细品咂。旁人看来,不免诧异。用如此小的酒杯要喝完那数坛子酒,还不要一整天的时间?
不过,掌柜的确实已在这里坐了许久,喝光了两坛。楼内噪杂之声,他并不在乎,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瞅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似在等什么人!他原来洁净的青色大氅,已有斑斑酒迹,绷紧的脸渐渐松驰,看不出是喜是忧。只那一双眼睛,虽因酒醉眯成一缝,却仍敛着英气,世故之中透着豹子的犀利。
若是平日,此刻他只怕早已酩酊大醉,顾不得招呼客人,自已呤着小诗,被伙计扶进卧房去了。今日有朋自远方来,便少喝几杯。
他的名字便正如这“长醉居”的招牌,他叫常醉。常醉不正是常常酒醉吗?只是他虽常常醉酒,心却从来不曾醉过。倘若有人以为他喝醉之后,头脑与武功会大打折扣,那便大错特错了。因为他正是以醉为功,以酒为武的。醉酒的豹子依然是只豹子,不会是猫。
辰时已过,街上更是熙熙攘攘。
店小二突然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见掌柜的酒酣,似要睡去,急道:“少爷,有贵客到了。”
常醉睁开眼,问道:“是谁?”
“小的也不认识,只看那阵势,像是个王爷!”
常醉一听,立即警醒,心想他这酒楼虽在京城颇有名气,但离皇宫尚远,平时客人多是衙门的差官与武林中人,极少接待宫中之人,当下不敢怠慢。起身吩咐道:“快去安排人手张罗,我去迎客。”
小二应声去了,常醉整衣出门,便见那队人马,有十余人之多,俱是锦衣华服。当先一人身着青色龙袍,想来便是王爷。
那王爷骑一匹青鬃骏马,马上撑一方黄幔,遮去阳光。左右护卫俱佩兵器,身后还跟着十名小卒。
常醉上前相迎,揖手拜道:“不知王爷驾临,草民有失远迎。”王爷也不答话,只将手一抬,便是平身之意。常醉起身道:“王爷里面请。”当下唤道:“小二,快备好酒好菜,请王爷入座。”
两名护卫随王爷进来,十名小卒守住门口。那王爷一瞅前厅俱是江湖人物,眉头一皱道:“本王耳闻这‘长醉居’乃京城文人雅士聚饮之地,今日颇有兴致,出宫巡游路过此地,特来消遣消遣,却怎地是这般模样,这都是些什么人。”常醉道:“都是些江湖上的朋友,来京城做些生意。王爷身贵,请内堂雅阁就座。”
王爷颇为不满,又道:“本王喜欢清静,这么多人,吵吵闹闹,怎么饮酒?你让他们到别处去。”
此话一出,那些正喝到酒酣处的江湖人都纷纷转过身来,瞧瞧说话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这般欺人。
细看那王爷,身高体宽,显然曾也是沙场中的将军,刚才骑在马上,也有些威武之气。但多年未战,坐享江山,过惯了奢靡生活,免不了赘肉横生,大腹翩翩,慵肿之极。
常醉听王爷这话极是霸道,但既是王爷,又不能顶撞,便劝道:“王爷您请里面坐,让他们小声些便是。”
王爷怒道:“本王来此喝酒是抬举你,难道要个清静也不可以。若是不走,全都抓进大牢。”
众人一听,满是怒气,却又不敢发作,只闷闷地呷了一口酒,各自起身离去。
不料王爷发话道:“尔等草民,粗俗无礼,还不过来叩见本王。”说完,放声大笑。
众人听那笑声刺耳,又敢不从,纷纷跪地便拜。
突然一声暴喝,一麻衣大汉自人群中走出,指着王爷骂道:“狗皇帝昏庸无道,早已不得民心。关外强敌压境,朝廷里奸贼当道。这江山还能坐得了多久,你们还要耍威风,欺压百姓,迟早被砍了狗头。”
这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在场之人俱是一惊,王爷更是给吓呆了,竟让这人一口气说了下去。等到猛然惊醒,当下喝道:“反了,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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