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胡同里,侯七看看四下无人,伸手“啪”地一声,就拍在小虎子囟门上。人的头骨是非常硬的,还就是囟门这个位置比较脆弱。小虎子吃下去的糖里有药,侯七这么一拍,mí_yào发作、脑袋发晕,可就说不出话来了。孩子可也没昏睡过去,就是白睁着眼,手里还攥着这个半个金鱼糖,晕晕乎乎脑袋里一片空白。马八生得壮实,伸手就可把小虎子抱起来了。两人是不走大路捡小路,出溜出溜穿胡同出去了。路上即使有人看见,也以为是家大人抱着孩子出来玩,瞧瞧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糖画金鱼呢!
侯七、马八带着小虎子绕来绕去可就奔了城门,这要是一出城,再找就难了。二贼人的mí_yào是一种奇方,小孩子吃下去十二个时辰不醒。十二个时辰那就是二十四小时,一整天,足够出城了。城外寻个隐秘的地方把孩子关起来,寻个买主就卖了。这卖孩子也有分别,有一般缺德的和特别缺德的。——那位说这怎么还有区别?是,拐带人口那肯定是缺德了,但是卖还有不同的卖法。卖给那家里没有小孩的家里,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吃喝不愁,但是那得卖年纪小还不懂事的,进了人家不记得自己身世来历,就把这家里人当成自己亲生的爹妈了。那是两岁三岁还好说,像小虎子这都八岁了,他懂事、记事了,可就不能卖给人家当儿子了。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就得卖给那走江湖的。走江湖也分多少种,有卖艺的,有要饭的,还有学手艺的。卖艺的买来孩子,训练他走钢丝、练把式,这孩子得吃不少的苦不说,训练本身危险性就极高,要天生不是那块料,说不定就给虐待死了。要饭的买孩子,不言而喻了,自然是为了沿街乞讨,可是孩子健健康康的不行,要不来钱。要饭的买孩子不是打折胳膊就是打断了腿,然后假充是自己的孩子带着去乞讨——您以为乞丐都是真的家里出了变故或者发大水逃荒来的呢,大部分都不是,这是一个行业,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手段,甚至于也有师徒传承,花钱买孩子去要饭这可不新鲜。
侯七、马八卖孩子是哪一种呢?是最后一种:卖给学手艺的。
各位看官要说了,学手艺也行啊,艺不压身,孩子就是真找不回来了,有一技傍身也能吃上饭。您误会了,学的可不是那种手艺。正经手艺人收徒弟,哪有花钱买的?那都是穷苦人家主动去拜师,家里人还得给师父送礼封红包。花钱买孩子来当徒弟的,必然是邪门歪道,非偷即抢,肯定干的是犯法的事情。譬如响马卖个孩子训练成瞭高儿的小伙计,就是在山外做眼线,观察一下有什么过往的客商身上携带金银的好行抢,或者有官兵要围剿他能通风报信;行骗的训练孩子出去骗人钱财,设置各种的骗局去糊弄人,就看重普通人对小孩子没有戒心,行骗容易得手;甚至有些小偷也训练孩子帮自己偷钱,也是利用小孩子让别人不提防。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都要用很恶毒的手段把孩子折磨得不敢反抗,然后才能够教了邪行门道出去干坏事。小孩子最不惹人注意,又容易博人同情,他们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孩子为自己办事。一旦卖给这样的江湖人,孩子这一辈子也就毁了。从小来学得是些歪魔邪道,眼睛里看的、耳朵里听的都是坏人坏事,您说哪里还能够学好呢?就是没犯事被官人儿逮了去,也没有什么前途了。
侯七、马八干的就是这种特别缺德的买卖。眼看将要到城门,二贼人心里欢喜。心说今天真顺利,只要一出这城门,就算行了,这笔钱就快到手了!顺利啊?不能够!二贼带着小虎子正要出城,迎面进城走来了一个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新近武承休少爷正宠信的远方表哥武申。
前文书交代了,武承休欣赏武申伶俐能干,把他留在了宅里听用。这会子他在城外头干什么呢?他是随着大车去庄上送老虎了。田七郎打来这么一只整虎,可是不能老摆在那儿让人参观呐!虎皮不赶紧剥下来,就有随肉腐坏的危险。所以武申张罗着跟几位庄丁一同把老虎送到郊外的庄子上。找那积年的熟手把虎皮剥下来,千叮万嘱要好好熟制。这是公子爷最心爱的东西,可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都叮咛嘱咐清楚了,天色尚早,武申打发马车回去,自己信步闲游。他其实不为观风望景,为的是打探田七郎的消息。武申一大早出门,他刚好看见田七郎一大早也走了。武申他聪明呐,料想着田七郎穿着新衣回家必定另有一番曲折。他是打算着打听看看田家有没有动静,好回去报与少爷知道。不过他过去的时候,正是田母已经发过了脾气,命小虎子去还新衣了。七郎这时候正在里头罚跪,从屋子外头可听不见什么。武申白转悠了半天,里头鸦雀无声,外面也没遇到什么乡邻。他估量可能是没事了,这才往城里走。
这也是无巧不成书。要是武申那会子在家呢,武承休可能就得派他去送小虎子,不派林儿呢,小虎子多半就不会丢——这就是命里注定。话又说回来,小虎子若不走失,这城门之内就抓不到祸害百姓的两个贼拐子了。城门出入,有兵丁盘查,马八抱着迷迷糊糊的小虎子特地让侯七往兵丁那边站,把孩子的脸就挡住了。因为毕竟是俩大男人带个孩子,还是怕兵丁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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