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曦初露,染白了康寿宫青砖灰瓦.info
点点淡若粉樱的阳光洒落,在宫内浓密的绿荫间投下斑驳的树影,廊下的鹦歌儿开始了懵懂的娇啼,有小丫头揉着朦胧的睡眼,披衣起来为它添水添食。
离着太子殿下与两位娘娘礼成,再过来叩头还有段时间。在此之前,皇太后还有一两个时辰的闲暇,白嬷嬷既然下了决心,便不愿意将某些事拖到明天。
天明时她整理了许多东西,私藏在暗格里的福寿膏、从未离开过自己枕下的那把尖刀,还有昨夜刚刚得来的龙胆草,都归整在一只暗褐色的包金填漆匣子里,准备带给皇太后过目。
虽然说这些年各自为主为仆,当年兵荒马乱的驿站后院,两人也曾对月遥拜,愿意时常相伴。说起来,当日为着亲弟弟的安危,白嬷嬷确实做过对不起皇太后的事,终归是自己负了皇太后一片深情,更负了往日的誓言。
白嬷嬷捧着匣子往太后娘娘的寝殿走去,深褐的宫衣上古铜色描金刺绣的花纹分外璀璨。
正德殿前,文武大臣们已经端然肃立,慕容芃依旧身着旧日皇子的服饰,早早侯在了一旁的偏殿里,但等着吉时已到,崇明帝亲自颁下圣旨。
赤金五色盘龙宝座上,崇明帝一身明黄的龙袍,头上的冠冕垂落九条玉旒,端正地落在眉心,帝王的威仪彰显无疑。
他右侧立着夏阁老,手捧西霞传国玉玺和朱砂红印。左侧是陈如峻,手捧着早就写好的圣旨,只等着崇明帝往上落印。
做为崇明帝最倚重的朝臣,两位阁老都是玉带蟒袍,正襟危立,如两尊坚实的壁垒,牢牢护立在帝王的左右。
崇明帝的身后,还立着一身黑色描金礼服的大总管玄霜,但等着圣旨上头落下玉玺,就要向天下人宣告。
吉时已到,九声悠扬的钟场响彻正德殿,两位重臣一左一右跪在了崇明帝面前,崇明帝请出玉玺,再掀开盛着朱砂红印的玉盒,将那一方宝印慎重而又坚定落在明黄的圣旨上头。
灿灿朝阳如辉,映着圣旨北面五色斑斓的金龙,旋霜跪行几步,接过了圣旨,端正立在帝王宝座下的汉白玉平台上。
“宣三皇子慕容芃上殿”,一道一道声音浑厚的传唤,自正德殿龙座之前,一直传向慕容芃早就等待的偏殿。
慕容芃微微攥着拳,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捏着的一把虚汗。
望望身旁楚皇后、慕容薇、慕容蕙,还有汤伽儿鼓励的目光,慕容芃遥向正德殿的方向参拜,声音洪亮而又自信:“儿臣领旨。”
一队内侍手持拂尘开道,慕容芃不紧不慢走在长长的红毡道上,从匍匐在地的一众朝臣面前穿过。他浅黄色绘着锦绣山水纹的宫服被风抚过,衣角擦在同样跪在地上的苏暮寒手背上,似重于泰山、又似轻若鸿毛。
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毡,唤醒了苏暮寒某些沉睡的记忆。
通往正德殿的红毡大道,还有洁如初雪的汉白玉石台,上面分明染过袁非鲜血的印迹,留下过自己父亲屈辱的叩拜,还有他从未磨灭过的恨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对父亲那样忠心的旧部、对苏家死而后已的良将,已然湮灭成土,早已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
而正德殿的龙椅上所坐的那个人,分明是窃取了自己父亲的皇位,而且一坐八年。如今不肯还给自己,却又册封他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稚龄儿子做了储君。
苏暮寒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有粘稠的血液滑落,粒粒滚进铺地的红毡里。
那刺目的红,何曾代表着喜庆,分明是鲜血染就。
想起今日苏光复殷殷的嘱托,请自己一定要沉住气。苏暮寒深吸一口气,将那些风驰电掣般闪在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抛开,将头俯得更低。
慕容芃端正地跪在龙椅前,玄霜手捧圣旨,上前两步,在他面前呼啦啦展开。
远近鸦雀无声,唯有玄霜低沉却洪亮的声音响彻四方: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诞生嫡子。兹者钦承太后慈命,建储大典,宜即举行。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芃双手举过头顶,接住玄霜递过来的圣旨,重新向崇明帝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崇明帝当场赐下金书宝册,还有盛在玉盒里的太子金印,再郑重地训诫了慕容芃几句,眼中是满满的欣慰。
象征太子身份的紫金冠带由崇明帝亲自动手,戴在了慕容芃头上,九旒衮冕从慕容芃额间垂落,露出他清澈却又英气逼人的双目。
黑红底色滚着金边的太子礼服上,九条四爪金龙飞舞盘旋,脚踩四合水浪纹,如此大气磅礴,彰显着他尊贵无比的身份。
这个才八九岁的男孩子身量并未长成,弱小的身躯立在大殿之上,竟显得那样顶天立地,给了一众老臣前所未有的希冀。
慕容芃昂然立在大殿之上,转过身来面对着一众朝臣。在如雷的参拜声中,跪在第一排的苏暮寒咬紧了后槽牙,只觉得血气上涌。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历史依旧重演。仿佛回到八年前,曾藏身大殿的龙椅底下瞧着父亲高大如山的身姿轰然跪在崇明帝面前,如今又换做自己,如此卑微地跪在了他的儿子面前。
那山呼太子千岁的叩拜声经久不息,如一记记闷锤敲在苏暮寒心上,震得他咚咚作响。有那么一刻,他尝到了自己口中的腥咸。
昔日的黄口小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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