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顿时为之语塞,只得深深抱定惹她不起唯有及时避难之心,索性眼观鼻,鼻观心,任她身躯如何依偎,却也不纳不拒,将腰杆挺得笔直,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狄仁杰无奈摇头,转而向车外问道:“狄春,快到佛院了吗?”狄春扬手猛卷一个鞭花,回头应道:“回老爷,佛院已经在望了!”狄仁杰点点头,立即高声命道:“好啦,你速将马车停下,这一路行来,从老姜村到蜀州城,本阁这把老骨头都快要颠簸散了,还是下车走路,活动活动筋骨罢。”狄春立即领命,将车子靠近路边徐徐停下,转身将狄仁杰搀扶下车。狄仁杰负手向前一张,但见前方不远处古木成林,天青一碧,中间一条曲折幽径遥接林后大片古刹兰若,远远瞧去,只觉贝音梵唱、万树松涛丝丝如耳,自有种尘心涤净、再世为人之感。
他不由微微颔首,随口向身后问道:“怎么样,这佛门净地、宝刹禅林,果然有些气象罢?”他转头含笑打量于他背后分列左右的李元芳、狄如燕,眼波清澈道:“所以说,无论相信与否,世人对这宝相庄严,还是应当存些敬畏之心,你们觉得呢?”如燕登时学他样子负手身后,却仍旧扮副鬼脸,吐舌道:“和尚有什么好,又不能自由自在的!”她转头复又向李元芳打趣道:“然而在下确有好奇,倘若咱们的李大将军、李大英雄剃得光头,定然别有一翻气象!”狄仁杰登时无奈摇头,甩袖向前踱去。
李元芳一路走来,已然对如燕的疑神疑鬼、夹枪带棒惯以处之,闻言不由蹙紧眉头,倏地笑道:“在下忽然觉得,如燕大小姐适才的提议确实右人,过会儿见到寺主,必要诚心恳求一翻。”言罢亦依样画葫芦,学着狄仁杰的模样负手踱往前头,只恨得如燕猛跺玉足,急急追着他去了。这处名为“报恩寺”的珈蓝宝地,始建于梁武帝天监年间,而后虽久历战乱兵劫,却一直随建随新,到得前朝大业时期,方规模初具,逐渐形成今日之气势。主从四人漫步穿林而出,眼见寺门就在前方不远,狄仁杰转头命道:“哦,狄春啊,你便将马车停在此处,好生照看一切,耐心待本阁和元芳、如燕回来。”狄春立即拱手领命,自顾将车子赶往一边去了。李元芳仰望寺后山色苍莽,草木蓊郁,阵阵浮云淡有若无,不由大觉畅快,心头块垒除之欲尽,张口赞道:“大人,能够抛开世上那些乱糟糟的烦愁苦闷,投身这青山翠林古刹之内,确实不失为一种惬意享受啊!”
狄仁杰颔首而笑,拈须道:“是啊,元芳,正如本阁方才所说,无论你信或不信,于这心底存些对佛门的敬畏总是好的。”如燕从旁撇嘴道:“欲求清净,必先心静,身外无我,心中见佛,这跟光不光头却也无甚干系!”狄仁杰不由微微一怔,转头细细盯她几眼,哈哈笑道:“嗯,真看不出,咱们这位平日里纵横开阖、英姿飒爽的如燕大小姐,原来竟也是心怀佛性的呢!”言罢顿将大手向前一指,点头道:“好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等还是快些过去拜谒山门、寻访老友罢!”
三人快步来至寺门外,迎头忽见门内急匆匆步出一人,李元芳登时讶然叫道:“石兄!”那人抬眼一望,健硕身躯猛然大震,一张虬须脸膛瞬时涨成桃花,唇角肌肉不住跳动,大眼直直凝望前方,整个人宛如痴掉一般。狄仁杰乍见故友,亦是心头剧震,一时激荡不已。他眼波如雾,静静凝视那人良久,终自脸上绽出灿烂笑容,双手徐徐伸出,沉声叫道:“季伦,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石季伦仿佛雕塑般痴痴呆立半晌,只在下一瞬又好似突遭电亟般周身上下猛打激灵,急急跪倒叩头,语声呜咽道:“阁老,季伦拜见阁老……”狄仁杰立即伸手抓他双肩,将他自地上徐徐扶起,含笑细细打量他道:“嗯,自古山不转水转,只要缘分到处,看来这大千世界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遥远啊,呵呵。”石季伦急急应道:“阁老,您、您可又显老些了。”狄仁杰摆手笑道:“新陈代谢、四季轮回,这些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嘛!”
石季伦举袖轻轻拭去眼角泪痕,转而含笑打量李元芳几眼,忽地挥拳重重砸往他的肩头,油然道:“元芳,别来无恙否!”李元芳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石兄挂念,在下能吃能睡,一切还算不错。”石季伦点点头,一对大眼转往如燕道:“如燕小姐,上回匆匆一见,即高分别,如今看起来您可又显年轻动人了。”他不待如燕应答,立即转身向李元芳笑道:“元芳,不知老石我何时有幸,能够讨你与如燕小姐一杯喜酒呢?”
李元芳登时老脸涨红,所答非问道:“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只看石兄这副满面红光的动人情态,想必定是颇有故事哦!”石季伦顿给他问得一怔,果如被人戳中要害般嘿嘿一笑,急转往狄仁杰去,抬手邀请道:“瞧老石这记性,大家何必站着说话,还请阁老随季伦速速进寺一叙。”狄仁杰拈须笑道:“那就讨饶居士清修了。”石季伦听得哈哈大笑,立即在前指路,引着狄仁杰三人进入佛寺。一行人穿过金刚、天王、无量诸殿,径直来至佛寺后院的斋堂跟前。狄仁杰负手四下一张,就见院落中左右东西规整分置了十几楹房舍,从形制上看,除了供寺僧及香客斋戒休憩的处所外,尚有仓库厨茶等房数间,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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