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乳酒将烧肉一口咽下,转头笑道:“哦,平之啊,不知这馆驿中是否备有马车,老朽还要忝脸借来一用啊。”林平之立即拱手应道:“有,有,车子就停在后院。”狄仁杰点头道:“嗯,这就好啊,过会儿还要劳烦你带领狄春前去将车赶来。”林平之登时站起身,拱手道:“不敢劳烦狄春大人,小人这就去将车赶来,将车赶来。”他说着话立即快步出了堂屋,转往后院去了。狄仁杰摇摇头,向席上三人命道:“好啦,大家抓紧时间,都好歹吃些罢。”四人埋头吃了一会儿,便听门外车轮声响,林平之高声回道:“老大人,车子已经备好。”狄仁杰笑了笑,转目环视一周,柔声问道:“嗯,尔等可曾都吃好了?”
如燕抢先笑道:“伯父,实话固然伤人,然而侄女却不得不说,这一顿酒席可是吃得不三不四,马马虎虎,令人不爽。”狄仁杰登时摇头大笑,徐徐站起身来,指点她道:“好你这张灵牙利嘴。”他转身走向门外,油然道:“好吧,就当本阁欠你一桌酒席,改天入了蜀州城,定会做回东道,好好请尔等吃上一顿。”李元芳立即摇头笑道:“大人,说实话,卑职对此从来不敢抱有幻想,只求莫要再拿面条来考验卑职便谢天谢地了。”说笑间四人快步走出堂屋,狄仁杰向着林平之拱手笑道:“平之啊,今趟承蒙有你从旁相助,待我等抵达蜀州后,定会差人将马车给你送回。”林平之急忙摆手道:“大人不必客套,小人只求大人千万小心,莫要,莫要跟厉鬼过分纠缠……”
狄仁杰顿时哈哈大笑,复向他拱了拱手,转身足踏木凳上了马车,回头命道:“狄春,莫嫌道路颠簸,只管打马疾行!”说着话挑帘进入车厢,安然端坐,闭目不语。李元芳随手相扶如燕登车,向着林平之笑道:“林兄,山不转水转,相信他日我等还能再见!”林平之倏地眼圈泛红,拱手道:“大人哥千万保重!”李元芳摇头一笑,转身跃上马车,进到车厢里去了。狄春立即皮鞭猛甩,驱使马儿张开四蹄,驾车向馆外飞驰而去,徒留下林平之一脸茫然地驻足原地,双目直直凝望乌篷马车暗影绝尘,一时痴在那里。
闷雷翻涌,漆云如墨,马车如飞般径向前奔掠。李元芳沉默半晌,这时忽将眉头皱紧,低声道:“大人,只从卢怀真对此事的处理手段上看,竟会如此的不合常理,想必个中少不了和他的瓜葛。”狄仁杰点点头,叹道:“这厮半月前才由蒲圻任上转调蜀州,这幽灵谷内便发生了三百铁甲禁军全体阵亡的诡事,难道不教人心生奇怪吗?”如燕冷笑道:“伯父,依我说,整件事情必是由胡祎之亲手操办,卢怀真则飞鹰走狗,为其冲锋陷阵,勾打连环!”狄仁杰拈须想了一想,点头道:“你的判断即使不中,距事实亦不远矣。”他挑帘张向窗外,就见天光昏沉,山色弥散,车子竟已驶入谷道之内。他面色转沉,回头说道:“我等已经进入幽灵谷了。”他话音甫落,猛听得头顶一声炸雷,突如其来,震人心魄,显然预示着暴雨即将倾泻。他不由眉头皱紧,隐隐觉出一丝不安的况味,急声命道:“狄春,且缓些赶路!”
这时就听鼓声四起,破空投落,周遭战马狂嘶,杀声震天,仿佛时空给那惊雷瞬间轰裂,天地宇宙为之倒转,竟将马车送回过往久远年代,置身两军对垒、相互剿杀的古战场一般,匪夷所思,诡异之极。如燕花容色变,登时大叫道:“是阴兵过境!”不待旁人生出任何反应,马儿忽地一声悲嘶,因受这超乎想象的恐怖场景惊吓而顿失前蹄,直带动着车子向前狂翻猛滚而出。狄仁杰登觉脑中天旋地转,视线上颠下颤,意识为之一噩,只在下个瞬间终是双目泼墨,深陷无穷黑暗中去,越陷越深,无法挣脱。
地处晋原县南三里许多的天社山,北枕大江,南接连岭,草木蓊郁,形势险绝,自古即是蜀人避难逃生的理想佳处。这时天光放亮已久,晴日当空,万里一碧,山间固然犹镀着层淡薄晨雾,然而清风激荡,竹浪奔涛,自有翻别样意境。狄仁杰徐徐张开双目,眼前天光乍现,顿刺得他眼珠好一阵痛楚。他猛然抚榻坐起,立觉周身骨节既酸且麻,宛如刚刚散过架也似,脑中仍旧浑浑噩噩,乱如糜粥,时不时蹿出一下莫名刺痛,酸胀欲裂。他随手正了正衣冠,勉力瞪直双眼,凝神环顾四周。但见阳光如线,一丝一斜洒而下,于窗前投映出形状各异的怪影。表面镌成卷云纹样式的条形石砖,以人字形交错排列,整齐铺满身周地面,从形制上看颇有些大汉遗风。他心头登时一讶,脑中记忆不由倒回至神思断绝、重获新生前的刹那光景。幽灵谷道,阴兵过境,马翻车倒……他究竟为谁所救,又置身何处?元芳、如燕、狄春三人是否亦逃脱大难、安然无恙呢?
念头过处,他顿觉脑中大震,剧痛难忍,不由一声深吟,抬手揉搓太阳,拼力恢复神经。此时忽听吱呀一声门响,有把婉转阴柔,充满磁性的成熟嗓音徐徐说道:“狄阁老,您终于醒了。”他登时一鄂,急急寻声望去,就见门外人影模糊,正兀自立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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