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总是高处不胜寒。
站得高了,对于那些仰望你的人,过于温和会失去威严,过于威严又会令人心生怨怼。
阮瑾年想大概是她对村里的人太过温和了,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打进她的庄子来。
她想了想让在院子里玩耍的糖藕去叫温嬷嬷来。
崔夫人笑问:“三姑娘,你都想好了。”
阮瑾年凝眉叹道:“钟谷要救,但是却不能白救,我出人出力就罢了,总不能还让我出钱吧。”
温嬷嬷来了,阮瑾年问道:“嬷嬷,那钟谷怎么样了?”
温嬷嬷冷哼道:“姑娘,你脾气真是太好了。钱大夫说了,钟谷那小子根本就没得肺痨,不过是虚劳所致的呕血,吃些补药就可以了,他爹娘倒好,竟然讹诈到你头上了。”
阮瑾年听了,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去和他们算算,庄子大门砸坏了该赔多少钱,学堂砸坏了该赔多少钱,院子前的那片香草被他们践踏了该赔多少钱,前院墙壁和大门被他们砸坏了,又该赔多少钱。还有钱大夫出诊的费用一并算上,没钱让他们先把欠条签了再说。”
温嬷嬷道:“早该如此了。”
她见自家姑娘终于想通了,笑着往前院去了。
纸鸢带着梳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从耳房里出来了。
虽然小姑娘并没帮上什么忙,至少她怀着一颗善心而来。
阮瑾年拉着她枯瘦的手,道:“小妹妹,刚才谢谢你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阮瑾年笑道:“你是村里哪家的孩子,我让纸鸢送你回去。”
小姑娘看了眼纸鸢,红了眼圈道:“我爹叫周柏。”
阮瑾年见她红了眼圈,对纸鸢道:“她出来这么久了,想必家里的人也着急了。你去封五十两的银子,再去厨房装几盒点心,送她回去,跟她父母好好解释解释吧。”
小姑娘抱着阮瑾年哭道:“大姐姐,我爹娘死了,没有家了,你能不把我送回去吗?”
阮瑾年愣了愣,有些同情的摸了摸她的头,耐心的问:“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又缓缓的点头道:“有,我还有个大伯母和大堂哥。”
阮瑾年对纸鸢道:“那你送她回她大伯母家吧。”
小姑娘紧紧的勒住阮瑾年道:“大姐姐,你别送我回去,不然我大伯母会打死我的。”
阮瑾年被她勒得喘不过气了,道:“你先松开我?”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松开阮瑾年,流着泪撩起袖子,露出干柴似的手臂,仰头望着阮瑾年泪眼婆娑的道:“大姐姐,你看这些都是我大伯母用绣花针扎的。”
阮瑾年看到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小伤疤心都酸了,在院子里的丫鬟过来看了,纷纷愤怒的道:“这小姑娘的大伯母简直就是qín_shòu,绣花针扎在肉上连针眼都看不出,她能用绣花针扎出这么多的伤疤,不知道扎了多久了!”
小姑娘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她哀求道:“大姐姐,我愿意自卖自身,求求你买了我吧。”
阮瑾年赶紧扶起她,道:“别磕坏了脑袋。”
小姑娘不起身,阮瑾年叹道:“你快起来吧,我不送你回家。”
小姑娘高兴得又要磕头,阮瑾年赶紧拉住了她。
经过一番问询,阮瑾年也苦了脸。
原来这小姑娘叫周颖,她父亲正是周宁的叔叔,她去年父母双亡,跟着周宁他娘过。周宁他娘养着周宁他姐和周宁,日子本就过得艰难,因此十分不喜欢这个丧父丧母的侄女。
虽然她不过八岁,却已经帮着周宁他娘做饭喂猪洗衣服了。可饶是如此,周宁他娘还是百般的看她不顺眼,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她撒气。
这要是换了别家,阮瑾年倒不在乎多养一个人。可周宁家,她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做呐?
周宁他娘她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周宁她也不想再看到,因此养着这个小姑娘始终是个隐患。
可不养着吧,看她的样子,不知道还能在周宁他娘手下熬多久。
阮瑾年又看了眼她双眼深陷,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狠不下心拒绝,只好道:“算了,就当家里多了养个人吧。”
她让糖藕米糕带着周颖去玩,周颖倔强的道:“大姐姐,我要伺候你。”
纸鸢笑道:“小颖,要改口叫姑娘。”
阮瑾年摆手道:“不用了,你和糖藕、米糕玩去吧。”
周颖甜甜的答应了,却亦步亦趋的跟在阮瑾年身后。这倔强的性子,让阮瑾年哭笑不得。
画屏在她耳边悄声问:“姑娘,不让她签卖身契吗?”
阮瑾年摇头道:“再看看吧。”
糖藕和米糕见多了个小伙伴,想方设法的逗她玩,可周颖不管她们怎么逗,都是笑呵呵的跟在阮瑾年身后,倒是让糖藕和米糕有了紧张感。
毕竟姑娘只有一个,春草和纸鸢年纪比她们大多了,她们争不赢,只能等着她们年纪大了放出去。可新来的这个,却是个死忠的,谁知道姑娘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温嬷嬷满脸都是笑容的从前院走来,道:“姑娘,你交代的事,嬷嬷都办妥了。还有意外的惊喜呐。”
温嬷嬷看了眼崔夫人,崔夫人牵着崔永悦起身告辞。
温嬷嬷从衣袖里拿出一张二千两白银的欠条,还有一张卖身契。她抖了抖卖身契,对阮瑾年道:“姑娘,没看出来吧,这个叫钟谷的小子是个有想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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