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楚府大门,公孙陌仰头看着这深秋的暖阳,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道笑弧。
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这次的拜访虽未能见着楚修彦,使他对外公口中fēng_liú不已的哥哥万分好奇。但他却从楚承道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自血缘上的几分亲切几分热络,还有几分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临走时,楚承道特意邀请他来楚府入住,言曰自家人去住客栈端的疏离。
只是,他如今代表东海侯府向星辰宫下聘,若入住楚府,岂不是主客颠倒么?
拗他不过,楚承道只得令账房支取千两黄金予他聊表心意,这举动倒是解了他将下聘礼金馈赠出去的燃眉之急。
“公子,公子。”
守在楚府门外不远处等候的忠伯,见到公孙陌出来后一直打量着天空,不由呼道。
“噢,忠伯,你等急了吧?我们这就回去。”
露齿一笑,看了看马车上等候的忠伯,公孙陌清声道。
“欸!”
忠伯应了声,待公孙陌上了马车,御马的小厮甩了下手里鞭子,溜着马儿离开了这座占地辽阔的宅院。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
“兄未娶,弟先聘——”
“人伦不分,近于qín_shòu矣!”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
……
回客栈的路上,街上一群稚童嚷嚷着的童谣传入公孙陌的耳里。
“兄未娶,弟先聘……”
嘴里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公孙陌细细咀嚼,神情猛然一震。
这话,说的不分明是他么!
“公子,公子。”
忠伯瞧向自家公子,面露担忧。
这童谣说得再明显不过了,休说公子,连他也能听出话里的贬斥之意。
“公子,这童子不懂事,回头老奴就让福四儿来训斥,也看看究竟是哪家的父母教了这些童子胡言乱语。”
忠伯一脸正色道,生怕自家公子听后心里产生不好的影响。
公子自幼在遥东城长大,连周边城池都不曾去过,从未听过半点闲言碎语,十七年来一直是被捧着。如今乍听讽刺,真不知该如何难过。
“这人伦之道,不也是忠伯推崇的圣人所言么,哪里算胡言乱语呢。”
公孙陌自出楚府后愉悦的神情,果然变得低迷起来,有些颓唐道。
“可,公子,能在街上传得沸沸扬扬,定是有人暗中作祟啊!兴许,就是楚府……”
忠伯低声劝道,生怕自家公子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忠伯,不用说了,即便有人暗中传播,这话,到底是不假的。再者,我相信不是外公。”
冷静说出这句话后,公孙陌就靠在车内闭目养神,再不发一言。
忠伯见状,叹了口气,也沉默了。
回到客栈,公孙陌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而他的贴身小厮福四儿,已经趁着空闲独自外出溜达了。忠伯吩咐小二准备了几碟点心,打算稍后再去安慰自家公子。
突然。
“公子!公子!”
福四儿进得客栈,瞧见了马厩中的马车,知晓公孙陌已经回来,奔进小院,一路嚷道。
他们一行百来人,自然不会分开散居,而是寻了皇城里最大的广源客栈,重金包下了整座院落,以作暂居。
“福四儿,你撇下公子独自外出不说,回来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忠伯心情本就不佳,见福四儿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更是不悦道。
“公子,惊天秘密,惊天秘密啊!”
福四儿闯进了公孙陌的房间,上气不接下气道。
“何事如此惊慌?”
公孙陌正在房内的桌边静坐思索,发现闯进来的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福四儿,略微皱了下眉,仍是温言道。
“公子,这次去楚府,您见着楚公子了吗?皇城万里地,天骄不胜数;美酒邀佳人,fēng_liú需问楚。您可不知道,他被誉为风月场一代天骄,还有人说他是皇城第一美男子呢!”
福四儿满脸兴奋道,好似那个皇城第一美男子不是楚修彦倒是他一样。
轻轻摇了摇头,公孙陌低声道:
“我这次并没有见到哥哥,不过他嗜爱佳人的性子,确已有所耳闻了。”
“那公子,你可知他为何留恋风尘?”
留恋风尘这么文雅的词,福四儿是说不出来的,如今从他口中道出,显然是听旁人提起过。
“噢?为何?”
被福四儿这么一说,公孙陌稍稍来了兴致,好奇道。
“因为他青梅竹马的女子入了星辰宫!公子,星辰宫内的女子是不得嫁人的。”
“咦,竟然如此,可我如今不是就要娶……”
公孙陌没有说完,但在场的福四儿与忠伯是懂得的,他们公子不正是要娶星辰宫的少宫主吗?那已经不是寻常情况下的不能嫁人了,而是万年以来的头一遭儿!
若是寻常情况,公孙陌相信,凭他那位哥哥的身份定然无碍,难道……
“那您可知道他钟情的那名女子是谁?”
福四儿大声的嚷嚷打断了公孙陌的思绪,不待自家公子提问,吊足了口味的福四儿已经压抑不住心中消息造成的震撼,急声道:
“公子,正是星辰宫的少宫主——宫浅月,您的未婚妻啊!”
果然,脑子里隐隐有了猜测,却没想,真正听闻仍令自己骇然。
兀地,公孙陌神色变僵,怔怔的。
如此,怪不得今日拜访没能见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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