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章从苏瑞逢里接过了奏折。他稳稳的拿在手里,送到了刘冕面前。
刘冕接过奏折,并没有急于打开,而是冷冷的问道:“这是什么?”
“回、回禀陛下,是……是提请太子监国的折子。”苏瑞逢埋头秉笏,不敢正眼瞧刘冕。
“该来的果然要来啊。哼……”刘冕轻哼了一声,似乎早在其意料之中。他打开了折子,稍微拿远了一点,眯着眼睛读了起来。
时间在这燥热的天气里仿佛被延长了、膨胀了。那些在奏折上按下了手印、附议的大臣们,心上像被千万根银针扎着,煎熬的很。
曹用利虽然也在那折子上按了手印,却不怎么担心。他松释的立在那里,只是心里恼火这大热天的还要裹一件皂衣。昭阳殿上放着的那些冰块对降低温度并不怎么见效,这才是他现在最烦心的事。
除此之外,他就隔岸观火的等着看今日昭阳殿上,会上演一出怎样的好戏了。
曹用利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端立在他左侧的、一脸忧国忧民严肃相的海晏候李宗令。这老家伙许久不上朝了,他一来,准没好事!
至于刘昶,则微微歪咧着嘴笑着。目光像条油腻的蛇滑来滑去,也不好好握着笏疏,而是轻轻拍打着手心。
“唔,看着措辞文笔,似是故人所写啊。”刘冕特意瞟了一眼李宗令,而后者更是挺了挺腰板。
刘冕漫不经心的问道:“苏瑞逢,这不是你拟的吧?”
苏瑞逢干笑了一声,讪讪道:“回禀陛下,陛下果然火眼金睛,是、是海晏侯李宗令草拟的。”苏瑞逢一紧张,顺口就说漏了嘴,把李宗令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左光裔一蹙眉、一抿嘴,目不忍视的撇过脸去。这个苏瑞逢,陛下还没怎么问,这么快就投降招供了。
卒子就是个卒子啊,果然做不来将军的事,不成气候!
“朕就说嘛,凭你的文笔,哪写的出此等气势磅礴的话来!你们听听,这折子里可是明里暗里把朕骂了个狗血喷头,就差说朕是亡国之君了!”
刘冕念了一大段奏折中的内容,念的阶下众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李宗令,你自己怎么不亲自来和朕说?老家伙,还在背后鬼鬼祟祟的。”刘冕嘲讽道。
李宗令刚欲张口申辩,却被刘冕一挥手给制止住了。
刘冕嗤笑了一声道:“朕明白了。苏瑞逢,他们让你先奏上一本,好留点讨价还价的余地。若不成的话,再抬出李宗令,或是其他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家伙来压朕,是吧?“
苏瑞逢一人站在大殿中央面对刘冕的冷嘲热讽,无所适从。他不停的往左光裔的方向望去,可后者却只是捋了下皂衣上的褶皱,装的和没事人一样。
可左光裔额上渗出的细密的汗,和脸上那僵硬的表情,就知他也是紧张又焦虑的。
再看太子刘玢,却一脸释然,双手秉笏,端正的站立着。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抬起头来,直视着两丈开外的御座上的君王。此刻,他与刘冕是君臣,而非父子。
君王有失,臣应谏之。虽说监国的确是出于巩固东宫地位的考量,可同时,刘冕越来越失道的举动,已经开始成为庙堂之上一个最不稳定的因素了。作为储君,也作为一个臣子,他刘玢都有义不容辞的义务,谏言纠偏。而监国,就是他将这个国家重新带回正轨上的必要手段。
见苏瑞逢不知如何回应,紧张的不停拭汗,刘冕霍然起身。他端着折子,覆手一松,折子的封底掉落在地,连带着折页哗啦一下的延展开来,瀑布一样垂挂在他的手中。
“这么长的折子,这么长的一串名字,还都按了手印。朕看你们一个个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结党营私都摆在台面上了是吧?!”刘冕中气十足的斥责道。
奏议的文字部分只占了折子的前几页,而后面更长的部分,则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迹各异的签名和朱红手印。
“你们有谁不在这折子上的?嗯?你们这是要逼宫吗?!”刘冕高声喝问道。
他走下了台阶,手垂了下来,长长的奏折拖在身后。
刘冕走到了太子刘玢的面前,将折子“啪”的仍在了太子面前。
刘玢平静的直视着刘冕,只是垂下了秉着笏疏的双手,放松的双肩倒显得他更加坦然镇定了。
刘冕的眼中布满血丝,像是被针尖刺痛了充血,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目光,又带着质问的意味盯着刘玢。
“我的好皇儿啊!你就是这样对你父皇的?”
“陛下!”刘玢的这一声称谓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刘冕不由得晃动了一下。
“昭阳殿上,只有君臣,并无父子!”
“好一个‘只有君臣,并无父子’!那么朕问你,君为臣纲,作为臣子的,公然纠合众多朝臣,公然结党营私,公然挑衅朕的权威!你就是这样遵纲守常,效忠你的君王的?!”
刘玢突然拱手,行了一个大礼,直起身来就反问道:“试问陛下,何为忠也?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谏行言听,膏泽于下民,是为臣尽忠于国君之道。此为‘忠’也。”
“你是来和朕扯什么君君臣臣之道来了?”
“陛下,您难道忘了吗?这些君君臣臣之道,正是当年您教给儿臣的。如今,儿臣不过是在践行昔日之所学罢了。”
“放肆!现在还是你母后的孝期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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