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姜色束衣的矫捷身影借着暮色,从地藏殿外的檐廊顶上悄然遁去了。
“还真让给你说中了!”是夜,陈琦一回到许府就将今日在大相国寺发现的蹊跷事告诉了许酬,“汴京铺子的人看到了皇城使俞景奂去过了大相国寺,而且还进了被封锁的地藏殿!”
许酬的眉头紧蹙了起来,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着,思索着。
“也许只是个巧合呢?也许明日俞景奂本来就是要跟去的?”陈琦问。
“那还要内殿值作甚?这种进香礼佛之事,本来也不会带太多扈从。皇城司平日里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太后又怎会让俞景奂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身旁?”
“可刘太后明明大势已去,还能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呢?”
“怕就怕太后困兽犹斗,会做出铤而走险的事来!”许酬难舒愁眉道。
“你的意思,太后难道会在大相国寺对天家下手,夺取皇位?!”
“不是不可能啊。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麻烦的唯一机会了。”
“那在宫里下手不是更容易一些?何必要到大相国寺来?”
“我猜太后想将此事伪装成天家在外遇刺。若放在宫里做,绝对会被人怀疑是她主使的。”许酬突然脑中一道闪电击过,“难道她想将石太妃和淑妃也一起除了?”
“这也太大胆了!众目睽睽之下,她怎敢行如此逆天之举?也许,是你多想了。”陈琦被许酬这样的想法也吓到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如何,我们得想办法赶紧提醒天家和淑妃他们多加小心!”
“就凭我们,要进宫恐怕没那么容易。要不我们去告诉石枢密使,让他想办法进宫去通知天家?”
许酬有些犹疑,说:“可这样就会提前暴露流徽榭的存在了。而且就凭只见到俞景奂这一条线索,也很难说明什么,毕竟都还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她左右为难,思忖再三,又言,“罢了,救天家要紧,也只能这样了。我手书一封,你带到石府,务必亲自交到石枢密使的手上。”
谁知半个时辰之后,陈琦就回来了。可当许酬看到陈琦进屋时慌乱的神情,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石枢密使不在府上,石府的人说他今日被留在宫里,明日要同皇家一起参加佛七法会。我还顺路去了宰相府,可丁谓竟然也同被留在宫里了。”
“坏了!”许酬闻言,惊叫了一声,一下跌坐进了扶手椅里,面色冷峻了起来,“这下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陈琦很少见她如此不淡定的样子,赶忙宽慰她道:“别急,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不如让延平寅时送水时想办法通知他们?”
“他最多只能到的了内膳房,再往里走一步都是不可能的。如果不能亲自见到这几人中的任何一人,交代给谁都不稳妥。”许酬忽然想起了什么,“石凯南将军也不在石府上吗?”
“石府的人说了,金殿宣檄之事后,石将军就回郑州的捧日军驻地了。郑州离汴京两百里地,来回四百里,快马加鞭,也许……”陈琦看着窗外已沉的夜色,“也许明日午时能赶回来。但到那时候再进宫,就怕也来不及啊!这可怎么半呢!”陈琦也有些急躁了。
“别慌,别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许酬不自觉的咬着下唇,她心中起急时就会有这样的习惯。
她的眉头紧拧着,眼睑垂落,目光聚焦于地上,仿佛那地面上有布兵遣将的沙盘在供她作推演。
此时,她在脑海中将所有牵涉进来的关键人物都列了出来。这次被牵连的人太多,看来太后是想将这些反对自己的人在明日的法会上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选在佛门净地行大逆不道之举,这刘太后还真是人神皆不惧不敬!可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也说明刘太后已经被逼入绝境,走投无路了。
许酬寻思道,若是想同时保住所有人,几乎是比登天还难啊!
没一会,许酬霍然起身,直奔书案边。她在案上铺开了一张宣纸,提起狼毫小笔蘸了蘸墨,就在纸上画了起来。她的额头和鼻尖上都隐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琦走过去一看,许酬是在画一张图。才画了一小半,他就看出这是大相国寺的平面图。
“你这是……?”
许酬搁了笔,看着这张平面图说:“进不去宫,那就只能等他们出来。明早皇宫通往大相国寺的一路定会封道,唯一能见到天家的地方就是大相国寺了。为今之计,只能靠我们自己在大相国寺内与太后周旋了。”
许酬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小盒,里面是她收藏的十二生肖铜钮印章。她拿出了一多半,如同落棋子般一一将它们放于平面图上的不同位置。然后,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了陈琦听。
“这次,怕是要整个汴京铺子都上场了。我现在还得去见一个人,你赶紧去找其余的人,和他们交代一下吧。”
说完,许酬便急着走出了书斋的门,连披风都忘了拿,身影消失在了寒风黑夜里。
喜欢海月无尘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