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书斋内。
丁谓垂坐于玫瑰椅上,正翻看着一份折子。丁泓钦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父亲,吏部陈侍郎与石枢密使都上门来拜访您了!”
丁谓放下折子,略微有些讶异,问道:“他们是一道来的吗?”
“近乎是同时到的,但却不是一道来的。陈大人正在前厅等着。石大人却是轻车简行,停在一街之外,差人来后门通报的。”
丁谓捋着三缕须髯,沉吟了一下道:“你去跟陈大人说,老夫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了。”
“那石大人也不见了吧?他们想必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的。”
“不,石大人要见。等陈大人走后,你再去请石大人来书斋。”
“父亲,您这是何意?“
“他们两人,一个是为了公事,一个是为了私事。公事在政事堂谈就可以了。私事,还是在这谈吧。”
石述安与丁谓面对面分坐于茶案两侧。丁谓提起手边小炉上的茶壶,刚要给石述安面前的天青色汝瓷茶盏中倒上茶,石述安却摆手示意不用了。
丁谓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他们同朝为官三十多年,分别是执掌中书门下和枢密院两府的一品大员,彼此是最熟悉的同僚,却也是最陌生的同僚。
安静的书斋中,只听得见小炉上的茶壶烧开了冒着气的滋滋声。
“丁相,同侪三十多年,你这相府,我还是第一次来啊。”终于,石述安开口了。
“是啊,石府与相府也不过相隔两条街,石府我也是一次都没去过。”丁谓缓声说道,“所以,石大人今日难得赏光,却连我这相府的茶水也不喝一口,那是为何事而来的呢?”
“唉……”石述安嗟叹一声道,“为的正是昨日朝会之事而来。”
丁谓貌似悠然的呷了一口茶,没作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丁相,你我二人同朝为官三十余年,各自尽心侍奉仁宗皇帝、先帝,再到如今的天家。虽平日走动来往不多,甚至政见也常常相悖,但述安心里清楚,丁相是安邦定国的能臣,也是齐宋社稷可以依赖的忠臣……”
丁谓打断了他:“石大人,既然你我相识许久,这客套的话也就无需多说了。老夫明白石大人必是为了太后欲晋升石将军,入中书门下一事而来。石大人,你当清楚,政事堂与枢密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不去趟你那条河里的水,还望石大人也不要惦记着我这口井里的水吧。”
石述安一愣,非但没有生怒,反而有些释然了,笑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丁相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述安此次前来,恰恰是为了请丁相出手相助,不要让凯南入政事堂。”
这回轮到丁谓愣住了。
他本以为,石家谋求对政事堂的影响力,怕是太后已经说服了石家与其联手。陈普和那么着急的来相府上拜访他,他倒是早就猜到了。可当丁泓钦说石述安竟也悄然登临相府,他反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按理说,石家若是私下和太后达成了协议,这时候便不应该那么着急,而是坐等吏部来出头就好。石述安这老狐狸,究竟耍的什么花招呢?所以丁谓才支走了陈普和,请了石述安进来,想要一探究竟。
“老夫有些糊涂了,还请石大人直言指教。”
“正如丁相所言,你我井水、河水互不侵犯,我也从未动过要插手政事堂的念头。石太妃、淑妃在后宫,凯南与我在前朝,石家苦心维系的,唯有这齐宋朝堂上的平衡之势而已。太后野心昭昭,蠢蠢欲动,想必丁相也早有察觉。而凯南手中的禁军精锐与巡防营,恰恰是让太后有所畏惧,不敢妄动的掣肘之一。还望丁相能予以成全,想办法阻止太后,让凯南继续留在军中。毕竟天家将此事交由中书门下商议,由丁相你出面阻止,也是最为合适,不会授人以柄。”
茶壶在炉上烧的太久,水汽直冒,都快把壶盖顶开了。丁谓起身,在屋里寻了一方巾帕,走过来,将茶壶拎了起来,放在了别处。
丁谓回到茶案前坐下,开口说道:“若是我答应出手相助,就意味着要得罪太后,这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呢?”
石述安自然是听出了丁谓的意思,这个忙不能白帮。
“坦白来说,并无立竿见影的好处。但丁相须知,若是顺了太后的意让凯南入了政事堂,怕也未必是丁相想看到的吧?若是失了石家这股平衡中枢的力量,试问丁相,之后朝中对太后最有威胁的又是何人呢?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丁相应该是明白的吧?”
“这个道理,老夫自是明白的,可老夫心中也无半点把握。与太后相抗,老夫的人免不了得折损一些。石将军的禁军,又不能带到紫宸殿上护卫老夫。”
原来丁谓想以石家的军权傍身作为交换条件。
“丁相,你应清楚,石家向来不涉党争。”眼见着丁谓的脸色晦暗下来,石述安又说道,“现如今,只有在一种前提下,我愿答应丁相的条件——那就是希望丁相能从此尽心辅佐天家。那么石家也会同丁相一道,誓死捍卫我齐宋正统。”
“天家……唉,石大人,咱们关起门来说,并非老夫不愿,而是阿斗难扶,身为臣子的,有心无力啊。”
“曾几何时,我也同丁相一样,以为咱们这位天家难堪大任,以为维持现状才是对于齐宋来说最好的选择。但越是尽力维系,便越是觉得回天乏力,眼看着齐宋这艘大船似在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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