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范泽中在第一日的议谈一结束后,便速速赶往崇文院,将结果告诉了许酬。
“多亏了你之前的消息,南汉答应不再对两浙路提出共辖的要求。”范泽中话锋一转,又鄙夷的说,“可你没看到我们那几位大人的态度,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
“泽中兄此话怎讲?”许酬明知故问。
“以南汉如今在北部湾被交趾牵制,量他们也不敢在此时对齐宋用兵,这正是和他们大谈条件的好时机。其实只要咬死了不增币这一条,南汉也不敢拿齐宋如何。最多我们同意扩大互市,让南汉用他们的金银、香料多从齐宋榷场上赚一些,对他们来说也已是莫大的得利了。而何大人及钟大人却坚持要接受增币的条件。我们本来已是赢定的了,他们俩却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要拒绝这条件。真真是妄自菲薄,自毁长城。”
许酬赞赏的点了点头。范泽中果然是一语中的,洞察到了问题所在。她亦料定南汉若争不到两浙路,也会退一进三的提出其他要求的。增币本就是刘昶最为拥护的提议,他定会趁机狠狠敲诈勒索一把。而这,反而正中了刘太后的下怀。这意味着,她可以从纳币的份额中获得更多的抽成了。刘太后必然在议谈之前就已经授意何闵文与钟嘉磬无须对增币之事尽全力了。
“总算还是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许酬淡然的说道。
“不好不坏?我们原本有胜算,完全可以拒绝这三条提议的。南汉竟又提出要增币五成,以补偿其撤销共辖的议案。如此大国,毫无诚信,贪得无厌,就如三岁小儿一般不可理喻。”
“能保住两浙路就已然很好了。其余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泽中兄认为当下该如何应对呢?”
范泽中皱眉低头,思忖了一下,回道:“我认为,如今也只能仰赖那些盐业大户能够多予合作,今年的盐业岁暮能顺利提高个三成。皇室和祭祀用度也得减少个一、二成才行。如此这般,应能勉强应对过去。”
“泽中兄这开源节流的方法固然是好,但也只能缓解的了一时,却无法一劳永逸的解决南汉的贪婪胃口。”
“许兄的意思是?”
许酬从容不迫的说道:“若是能达成协议,将这增加的五成拖到来年晚些时候缴付,我就有法子能永远解决向南汉纳币的这个问题。只是,我需要你帮忙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将这多余部分拖至来年的下半年?”
范泽中暂时按下不表心中疑惑,说:“也许只能从安平七年签订的‘良州之盟’的条款下手了。毕竟这个提供了一个范本,也许可以有所参照。”他脑中蓦的灵光一现,道,“赵芳兄不是对齐宋的所有条例都很熟悉吗?何不问问他?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他过来。”
赵芳自打进了御史台,整日便埋首于修编那些无聊的律令条例,或是誊抄上司们的奏表。这离他在朝堂上诤言直谏、涤污清浊的梦想,落差还是有些大的。范泽中来找他时,他一听说自己的所学可以派上用场,二话不说就同范泽中来到崇文院见许酬了。
范泽中在路上就和赵芳大致说了现在面临的状况。等到他们踏进许酬的屋子时,赵芳就俨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了。
“看样子,咱们这个难题应是给解了。”许酬见赵芳如此淡定,笑着说道。
赵芳也未多寒暄,开门见山的说:“此题不难解。若是能将此次议谈结果只作为‘良州之盟’的附加条款,而非另拟一个新的盟约,那么根据安平七年的协定,新的附加条款只有等到来年才能正式生效。当初良州之盟的盟约是五月开始执行的,现在已是七月。也就是说,附加条款要等到明年五月之后才可开始生效。另外,也尽量和南汉磋商,岁币新增的部分,不要平摊到各月缴纳,而是等到明年年末开始再分月缴纳。这样的做法,在安平九年和安平十一年纳币不足,需隔年偿还时,也有过先例。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到明年年末,我们还有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来应对这新增岁币的难题。这个时间差,是否够用了?”
“绰绰有余了。”许酬同范泽中相视一笑。
第二日和第三日,同样的一群人回到了绛霄馆中。一番唇枪舌战,一番刀光剑影,最终齐宋还是妥协了,同意了增币和扩大互市的条件。范泽中从首日的议谈中便看出,齐宋参加议谈的大臣们里,只有石述安与江云济是真心在为齐宋争取利益的。他便根据许酬和赵芳先前的建议,向这两人献计,终于和石述安、江云济一起据理力争,争取到了增币三成而非五成,以及,将此次议谈结果作为“良州之盟”的附加条款,到来年年底之后分五个月付清增币部分。
议谈结束之后,范泽中一出了绛霄馆就去往了许府。
“虽然石枢密使与何三司使以为我提议将新增岁币拖至来年年末缴纳的提议只是为了拖延时机,以等待开源节流能省出足够的银两来填补这部分的亏缺。可我还是不明白,之前你所说的一劳永逸,究竟何指呢?”
“不用考虑如何填补这部分的亏缺。很简单,假如到时齐宋对南汉宣战,彻底否定‘良州之盟’,当然也就不用再交纳任何岁币了。”
“宣战?!”范泽中吃惊的看着许酬,仿佛她是酒喝多了在说胡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有这么大的把握,只用一年半的时间,齐宋就有能力和南汉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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