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一副龇目欲裂神色的田讳,那名宫卿吓得面色发白,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废物!”
田讳随手将其丢下,吐了一口唾沫作为鄙视,随即,他转头看向赵昭离开的方向,眼眸中浮现几丝担忧。
方才赵昭登上城楼观战时,其实田讳也曾注意到,但就跟当时同样注意到赵昭的管重、鲍叔等人一样,田讳也没有上前与赵昭说话。
倒不是彼此间因为城外的魏军而出现了什么芥蒂,而是因为在当前这个情况下,田耽、管重、鲍叔等人实在不知该与赵昭谈些什么。
『赵昭大人,你对我大齐,已属仁至义尽了……』
田讳在心底暗暗说道。
而与此同时,赵昭却已下了城墙,在一名宗卫的保护下,回到了自己的左相府。
站在府邸的内院,赵昭环视着内院的所有,耳畔却不由地浮现方才那名宫卿的讥讽,这让他有种莫名的错觉:这座明明是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府邸,不知因何突然变得那样陌生。
心烦意乱的他,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吩咐下人送来几壶酒,独自一人在屋内闷饮。
说实话,赵昭其实并不喜欢饮酒,因为喝醉酒会影响到他作为齐国左相的决策。
不过近几年,由于魏齐两国的关系急剧恶化,赵昭为了避免将所有的权利让给了右相田讳,从那时起,赵昭就逐渐习惯了用酒来麻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轻被推开,正室嫆姬携侧室田菀,来到了赵昭的书房内。
见夫君独自一人在屋内喝闷酒,嫆姬与田菀对视一眼,堆起笑容走了过来:“夫君,许育告诉妾身等,说你回来了……”
赵昭瞥了一眼书房的门口,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朝着嫆姬与田菀点了点头,示意二女在他身旁坐下。
坐下之后,嫆姬犹豫了半响,问道:“夫君,临淄城……守得住么?”
端着酒盏的赵昭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惆怅地说道:“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这样……”
嫆姬与田菀面面相觑,二女脸上皆浮现出浓浓的忧虑。
但是,却没有惊恐。
因为她们也明白,纵使魏军攻入了临淄,那些魏军士卒也不敢对他们一家如何,毕竟他们的夫君,乃是魏王的兄弟,乃是攻齐主帅赵疆的兄弟。
赵昭清楚看到了二女脸上的神色,心中更为苦涩。
因为他知道,他的妻妾们或许已在考虑齐国覆亡之后的事,这让他不由地又响起了那名宫卿讽刺他的那一番话。
“回到大魏……么?”
他脸上露出几许复杂的苦笑。
嫆姬与田菀抬起头看向赵昭,俏脸上露出几许不解。
她们并不惊讶于自家夫君会提及「返回魏国」这样的话,毕竟她们的夫君本来就是魏人,而且还是魏国的公子,问题是自家夫君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当年在我大魏蒙难之际,我自愿为质子,希望换取齐王援助我大魏,当时我就想过,或许会以质子的身份在齐国呆上一辈子,然而,上苍却偏偏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把玩着手中的酒盏,赵昭幽幽说道。
的确,倘若赵昭是以质子的身份留在齐国,那么,看到他魏国越来越强大,他应该感到高兴。
而眼下,魏军大举攻伐齐国,他甚至还会感到雀跃,因为这意味着他的质子生涯将到此为止。
但遗憾的是,他在齐国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质子,他是齐国先代君主吕僖的女婿,齐国的左相。
在这个前提下,当他看到他魏国的军队攻伐齐国时,他实在笑不出来。
“夫君……”
嫆姬脸上露出几许惊惧,仿佛她已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事。
“……岳丈大人仗义给予援手,派兵牵制楚国,使我大魏能避免被楚国倾力攻伐,这份恩情,我毕生难忘。是故在成为左相之后,我从来不敢懈怠。……一直以来,我竭力希望能促成魏齐两国的交好,这样我就既能无愧于魏国,亦能无愧于齐国,却不曾想……呵呵,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强欲得之,最终皆不可得。”
赵昭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上次返回魏国的时候,也就是在他父王赵偲逝世之后,他曾返回魏国奔丧,当时,他的弟弟赵润,即现如今的魏国君主,恳求他留在魏国。
当时赵昭没有答应,因为他觉得,齐王吕白与田讳、高傒、管重、鲍叔等人都信任他,放任他独自一人返回魏国奔丧,那么,他就必须回应这些人的信任,既然说了回返回齐国,那么,就一定要返回魏国。
待等他返回齐国后,曾经与他频繁有书信来往的弟弟魏王赵润,从此也与他断了联系。
这不是什么利益不利益的问题,虽说赵昭在齐国贵为左相,可话说回来,倘若他当时背弃了与吕白、田讳、管重、鲍叔等人的约定,决定留在魏国,难道他就会在魏国闲置?
以他的能力,足以位列内朝大臣,甚至于魏国的丞相。
是的,无关乎利益,只是因为信义!
可让赵昭难以承受的是,在他为齐国付出了这么多之后,居然还有人怀疑他,出言讽刺他是最最不在意「魏齐战争」的那个人,这让赵昭感到颇为难受。
“……或许是我才德不足所致。”赵昭苦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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