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透过枝叶,零星散落,经由嫩绿草木上水滴的折射,透露出一股宁静的气息。
忽地,绿色的灌木丛林悉悉索索地响动起来,一只硕大的兔子灵巧地从中窜出,机警地环顾了下四周,又匆匆去了。继而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师父!师父!”及近,只听得一声清悦软糯的女童声响起。
抬眼看去,漫步林间的却是一个道人。
这人看着只像二十六七,一双丹凤凌厉如霜,两条墨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眼廓稍深,整体来看五官深刻俊朗。
只见他头顶道冠,身着白衫外罩青布衣甲,足蹬景宫靴,腰系七星佩,衣角虽沾上了晨露,亦不减其出尘风姿。
说话的正儿主却是在后面跌跌撞撞跟着的秀气小女童。约有十一二岁,穿着一袭白底蓝纹道袍,眉眼浅淡而精致,虽然面无表情,说话却娇软得违和。
只听她又道:“师父,夭童跟不上啦。”
“童儿,修行的事儿怎可等着。”声音清朗,这样说着,那道人步子却停住。
夭童三并两步上前拽住道人衣角,瘪了瘪嘴小声嘟囔:“明明修的是悟者道,学什么行者。”
“哎哟!”
道人收回手,笑骂道:“小儿贫嘴!”
看着夭童捂头跳脚的样子又是一摇头,略一掐指,道人正色道“距离你那感应之物不远了。童儿,你天生体弱,最易受那鬼魅之流牵引,虽十分契合《红尘引渡经》,借感应之物引红尘杂念淬炼心神事半功倍,但同样也有弊端。体弱魂轻,若稍有不慎魂体被牵离……”
看着夭童眨眨眼睛紧张地又拽住自己的衣角,他一扯嘴角继续向前迈步,含笑的声音传来,“所以要行万里路锻炼体魄啊。”
夭童被带的一跄,攥紧手中衣角紧跟在后,忙不迭应是。
……
一路无言,师徒俩很快到了地方。
只见匾额斜挂,上面锈迹斑驳,依稀可辨一个“龙”字头;朱门大敞,隐约可见院内的残砖碎瓦。一阵大风卷起,满园落叶扬撒纷飞。
这饱经风霜的旧宅,处这闹市之中,极为突兀。
“世有无常,然轮回往复,兴替之说也亘古不变啊。”
青衣道人立在门前,捻起肩头枯叶细细端详了一番,又轻轻松开了手指任它飘去,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身后枯叶落地,化作粉尘又随风散去,不留痕迹。
夭童跟在后面,瞧见自家师父这做派,摊着的一张脸上硬是扯出几分无奈,显然是见惯了。
快走几步追上师父,眼看他负手度步,神情闲适。夭童扯扯嘴角,自行找了起来。
此行便是来寻找助她入道的契机之物。
尽管面上不显,但她心里是激动的,天生体弱魂轻不得术法,习得奇法?红尘引渡经?却因为年纪小心神不稳固不能轻易尝试,只能终日苦读道经。虽然早熟但到底孩子心性,哪里受得惯。
如今初次试法,可叫她如何淡定。
彼时的夭童尚不识红尘多苦。
不及残垣瓦砾高的小女童绷着脸在院子里左右翻腾,幸亏没人看见。
“师父!就是它!就是它将我牵引过来的!”还没到一柱香的是功夫,就看见她突然停了脚步,语含惊喜地喊着并向一处枯倒的老歪脖子树下指。
道人听见了,手一抬就有东西从枯树底下飞了的出来。
摄到手上仔细一查看,他便发现了几分熟悉的气息,不禁摇头叹道:“那孩子终究陷在这红尘苦难中了……”伸手将东西递给夭童,看见她疑惑的眼神,他摇头淡淡地说:“巧了,是故人遗物。”
夭童接过东西,仰头看到师父眼中怜悯又冷漠,唏嘘又平淡。
“师父……”,她欲言又止,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那是一种无奈。
极情于道,万物不入心。此时的夭童也明白那大概是她这一辈子都难做到的。
她忆起先前在万里之外感应到的画面……
雪夜中的两人。短暂的交锋。
窈窕的身姿与浓艳的猩红,于那月色和雪色中是第三种绝色,诡秘惑人。
小女童浅淡的脸不禁被那强烈的情感染上颜色。
“嘱托你该记住的相信你不会忘了吧?”道人含笑擦了擦夭童蹭到脸上的灰迹。
夭童愣愣地点头,然后缓缓将东西举起,贴向眉心,神情渐渐肃穆。
“好浓的悔意……我想知道……”
残败的古宅下,青衣道人负手而立,一名稚嫩|女童双手托着一支精致的白玉簪,指在眉心。
一个尘封的故事缓缓重现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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