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变死业,博闻彻底失望。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外面的世界下起了雪。
博闻把自己锁到了卧室里。把手机也关了。
从此,这个二十四岁的青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母亲朋一概不睬。与世界隔绝,与亲人不见。
银月知道,儿子这是真正宅起来了。
宅男的生活完全日夜颠倒。白天蒙头大睡,不洗不漱。晚上彻夜不眠,通宵上网。具体作息时间是每天早晨五点左右睡觉,下午五点左右起床。起来就上电脑,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左右再睡觉。
虽说人宅起来了,但人的生理功能却无法宅起来,吃喝拉洒都得照样进出。这些事情,博闻都是在人深夜静,父母都上床后才偷偷摸摸地做。
有一回,银月听到博闻到餐厅吃饭的声音,赶紧过去,想以给他热饭为由,看他一眼。不料博闻一看到他妈,立刻把刚刚端起的饭碗放下,眼皮一耷,径直又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银月下班回家,看到那桌饭菜仍然一动没动。
从那时起,银月就再也不敢贸然去探视博闻了。
尽管博闻走路声音比苍蝇蹬腿还轻,吃饭声音比蚊子吸血还小,打喷嚏声音比蚯蚓喘气还弱,怎奈那银月本是高度近视,平时耳朵就比眼睛好使,加上母爱心切,因此没过几天,她那双耳朵就训练得比狗还灵了。
在身旁丈夫昌明惊天动地的劓声中,银月能清楚地捕捉和辨别到博闻的一举一动,如下地上床的声音,大便干燥屙稀冒肚的声音,吃饭喝水睡觉磨牙的声音,以及长吁短叹喘气放屁的声音等等,不一而足。
银月是一个极其感性极富想像力的人,儿子那边只要有一点点动静,她这边脑子里图像便会马上生成。而且这种图像只会放大,不会缩小。只会多彩,不会苍白。
这种特异功能越发使她备受折磨。每当这个时候,她连个身都不敢翻,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只要她这边一闹出点儿动静,博闻那边就立刻静得要死。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一家人近在咫尺,却比在beijing驾车从五环到六环见个面还要难。
银月急得揪心挖肝,口鼻生疮,终于熬不下去了。
一天白天,听到博闻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肯定儿子睡着了后,银月悄悄走进他的房间。
窗上挂着窗帘,桌子上的电脑在昏暗中一闪一灭,像团鬼火。电脑的旁边是空易拉罐,空水瓶,瓜果皮核,各种动物骨头,以及捏成一个个小球的卫生纸、、、、、、整个一个浓缩垃圾场。
银月蹑手蹑脚走到博闻床前。
二十多天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儿子。
儿子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乱蓬蓬的头发像一窝鸟巢。脸色青黄,眉头紧皱,眼皮虚肿,胡子老长,嘴里还不时地吐出苦痛的**和骂人的脏话、、、、、、
到了这个时候,不但天才梦人才梦全部破灭,就连让儿子做个正常人的希望都奄奄一息了。
一颗大泪珠啪地掉到了儿子的脸上。
银月跑回自己房间,一头扑到床上,用枕头堵住嘴,抽噎起来。
儿子这是怎么了?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银月一边哭,一边想起儿子小时的事情。
小时的博闻是多么天真活泼啊。记得有一次她下班回家,一手拎着一个大包,一手抱着儿子。儿子看到妈妈累,竟懂事地提出让妈妈抱着他,他再帮妈妈抱东西。
还有一次,银月得了红眼病,因为怕传染给博闻,所以便与他实行了隔离。但最终儿子还是得上了。那天银月正在难受,却被儿子一把抱住脖颈。儿子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高兴地嚷着,这下可好了,咱俩再也不用隔离了!
可惜当时已惘然!
这天下班回家,路上银月碰到一条小狗,白色的毛皮上沾着点点血印,趴在那里动弹不得。待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小狗腿受伤了。
银月在小狗的跟前站了好一会儿,小狗哀哀地看着她,她也眼泪汪汪地看着小狗。
最后她把小狗抱回了家。
与其说是银月可怜小狗,不如说是她可怜自己。银月觉得这条小狗很像她的心情。
她目前的心情是无助的,悲伤的,甚至是破碎的。
但促使她把小狗带回家的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曾经看到过一条报道,说是伺养宠物,尤其是伺养宠物狗,可以帮助人治疗忧郁症。
银月认定博闻得了忧郁症。
针对忧郁症,银月给这条小狗起了一个名字——乐乐。
令银月没有想到的是,没等乐乐发挥作用,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后来她称这个电话为她们家的一一零。
打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子,她尖着嗓门要找许博闻,自称是许博闻的朋友。
银月一听,大喜过望,像遇到了大救星,也不管女朋友不是朋友,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女孩子,博闻正在为找工作的事情郁闷着,郁闷的全家黑云压城城欲摧了!
她还自问自答,什么是煎熬?煎熬就是把两条活鱼放在油锅里煎,而她和丈夫就是两条生煎鱼,马上就要被煎糊了。
末了,银月恳求女孩子,赶紧找博闻聊聊天,帮他开开心,拯救他们全家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全家将没齿不忘该女孩子的大恩大德。
最后又叮嘱女孩子,千万可别把她的话传给博闻,博闻要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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