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出门诊楼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脸巴子的痛虽缓和好多，可还是会时而窜出一丝揪神经似的痛，我很本能地抬着手轻抚在纱布上，这样，好像就安全、放心些。这时，两个穿白大褂的从医院大门口小跑而来，伴带着说笑，当她们跑进门诊楼里灯光的照明范围，才发现在前面的正是李砚石，齐肩的头发活泼的跳动，脸上的笑容满是开心的妩媚，手中提着两个袋子，里面是面条和小菜，准是晚饭，后面一个很文质彬彬的眼镜男，手中提着饺子什么的，他一下抓住砚石的手，“抓到你了……”在这一刻，我的心一痛，似乎被人猛然攥了一把。
“朝军！”砚石的神情一下凝重了“你怎么啦！”她分开了男医生的手，走到我的近前看我的伤“天啊，肿这么高，怎么整的。”
“不小心撞的，已经上了药，没事了。”我突然看见砚石眼睛里泛起了心疼的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晶莹，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妈的，王朝军！”我赶忙心里骂街，不能怂出眼泪呀！
“伤成这样，怎么没找我呀！”
“这不没事了，大夫说了，一个星期准好的。”为了打破砚石对我毫无忌惮的关心，我抬头“这位，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我竟很礼貌地抬起手，“你好，我是李砚石的同学王朝军。”
李砚石这才侧过身来，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
“你好，我是砚石的同事，也是……”看了砚石一眼“……她的男朋友韩海潮。”
“海潮。这名字可带劲。”看他手中的袋子“晚饭吧！那……”匆溜一眼砚石“……你们快吃去吧！我也得回学校吃晚饭去了，要不，食堂就没饭了。”
在我离开她们两个，感受着她们的目光送我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滋味，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只有一句话叮嘱着自己，“她们挺配，挺配，挺配的……”
四十一
看到学校的时候，身子一下子沉重起来，如同拖着两袋七八十斤的大米白面，抑制松垮的那根神经眼看就要崩断了。我迫不及待地翻过操场的院墙，来到宿舍的背面，轻车熟路地顺着排水管攀上，动作仍很敏捷，只是体重有些超重把固定排水管的支架压的“吱吱”地响。
排水管经过三层的厕所，厕所窗户上的防盗铁筋有两节是我们早就锯开当做便门的，我探手掰开钻了进去，再掰回来。厕所的外屋就是水房，在水泵嘴前灌着凉水，身体就松垮了下来，水挂嘴角也不去抹，东摇西晃地来到走廊。现在正是晚自习的时间，走廊空无一人，手臂和肩膀随意地贴靠几下油着绿漆墙围子的墙壁，309的寝室就在眼前，突拍了下脑门，钥匙早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了，来到门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抬脚就把门踹开了，扑进房间，摔上门。标配的学生寝室，八个人，四张单人双层铁框架的床，我爬到靠窗户的二层床上，蹬踹掉鞋的同时，把bp机拔下，也不看顺手夹到防掉下来的铁条上，翻个身，又从怀中掏出早已碎了的索尼随身听扔到枕边，再动了动身子，木条拼成的床屉还没“吱呀！”地叫完，我已经睡着了。一口口呼出的气从两唇间吐出，吹动着枕边已断折的张信哲专辑的磁带条儿，这样被称作“吹土”的呼噜方式不太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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