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懒得多想,横竖就是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有冯大伴和张先生镇着,谁也翻不起天来。那个汪孚林还真是福将,每次都能折腾出一点有趣的事情来,这回更阴差阳错替朕解围了。倒是张先生,之前干什么要把人放在都察院,而不是六科廊?六科廊好歹也在宫城里,做事岂不是更方便?都察院掌道御史,和六科廊掌印给事中,品级轻重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就汪孚林那惹是生非的德行,在都察院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这要是进六科廊,只怕宫城里头都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来!
即便张宏对汪孚林印象不错,可他身为司礼监秉笔,最不希望的就是宫里有什么乱子,因此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岔开。碍于冯保的眼线在这乾清宫无处不在,自己为了避嫌,不能在小皇帝身边呆太久,他盘桓了一会儿就告退离去。可刚出乾清宫,他就只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团子圆滚滚地直接撞了过来。
“张伴伴!”
认出是潞王朱翊镠,张宏连忙笑着行了一个礼。不等他开口说什么,朱翊镠就神神秘秘将他拉到了一边,旋即低声说道:“张伴伴,我不想住慈宁宫了。”
听到这么一个突兀的提法,张宏吃了一惊。他赶紧看了一眼四周,正想稍稍板起脸来告诫这位潞王几句,却没想到潞王紧跟着就开口说道:“张伴伴,母后成天都只顾着皇帝哥哥,我在慈宁宫住着闷得慌。我也不小了,搬出宫去住更方便,你说呢?”
张宏没想到小不点似的潞王竟然还有这种意向,登时愣住了。可是,李太后一心盯着万历皇帝,对幼子自然有些力不从心,他也清楚,可潞王才十岁就想搬出宫去,这又是为什么?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可潞王说出来的话差点没让他笑出声来。
“搬出宫去之后,我想吃豌豆黄就吃豌豆黄,想吃枣泥糕就吃枣泥糕,想睡到早上太阳晒屁股就睡到早上太阳晒屁股!”朱翊镠说到兴起,又使劲拽了拽张宏的袖子,“张伴伴,不然你就帮我对母后和皇帝哥哥说说,放我去就藩也行!”
“我的小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一次,张宏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谁不知道,李太后虽说看重长子胜过幺儿,但那只是因为长子是皇帝,而幼子将来只会是藩王。等到明年万历皇帝大婚,李太后必定会退居慈宁宫,到了那时候,承欢膝下的便是潞王朱翊镠这个幺儿,哪里会舍得早早放人出去就藩?要让李太后认为他是挑唆朱翊镠去就藩,他就算是司礼监排名第二的秉笔太监,哪顶得住?
等好容易哄住了看似天真烂漫的潞王朱翊镠,张宏稍稍定下心来,这才陪笑道:“殿下以后千万别再说这话,否则您身边跟的这些人都得死。您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下头人若是不准,您只管和老奴说。至于这早睡早起,您看,连皇上都是如此……”好说歹说劝了一堆话,眼见朱翊镠仿佛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却又软磨硬泡,要找机会出宫去溜达,张宏哪敢答应,可终究被朱翊镠不答应就要去嚷嚷就藩给堵住了,最后终于松了口,答应去和冯保商量。
朱翊镠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张宏为人仔细谨慎,这么大的事,没有冯保点头,要瞒住母亲李太后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从懂事就知道自己是次子,这江山再好,皇宫再好,也是兄长的,而自己只能龟缩在小小的封地王府中,连出城都要受到管制。总共也就兄弟两个人,万历皇帝朱翊钧对他这个弟弟也素来宽和有礼,他这年纪眼看着兄长天天被押着读书,只觉得当皇帝是苦差事,自想趁着还在京城,好好享受享受,出宫游玩游玩,这却总不犯忌吧?
而且,听说宫外很热闹的,和皇宫里这景象大不相同……
答应归答应,当张宏出了东华门,坐了凳杌匆匆回到司礼监时,正好撞见给冯保磕过头后,眼睛还有些红的张诚,他就暂时忘记了潞王朱翊镠的那点事。虽说都姓张,但张诚却素来和冯保走得更近,他是知道的,因而也没指望这次求情把人捞出来,就会让对方改阵营,毕竟,他和冯保一直都维持着还不错的关系,只是这一次冯保做得太过分,他心里有些芥蒂。点点头后,他随口告诫了张诚几句,随即就进了司礼监。
司礼监第一道大门坐东向西,门内南侧的松树后头,便是内书堂。能在净身入宫的众多内侍中,被选择送到这里的小童,几年读书期间和司礼监这些大佬们朝夕相处,自然而然便会分了师傅和门庭。就好比眼下,内书堂那朗朗读书的小宦官之中,便有三个都是记在张宏名下的徒孙。此时此刻,他却脚下丝毫不停步,看也不看内书堂一眼,径直进了坐北朝南的二道门。
这里东面朝南的那座看似不起眼的小厅,便是司礼监的公厅,也就是如今冯保的起居之地。
凳杌在这公厅门前放下,张宏却没有径直入内,而是先由门前伺候的一个长随微微颔首,等人通报之后,他方才入内。他是这司礼监中诸秉笔中年岁最大资历最高的,但就因为行事从来最有分寸,冯保对他也不得不多几分尊重。他进门时,冯保就已经站起身来,却是笑道:“容斋兄从皇上那回来了?”
“是,本来早就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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