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灵番外,唐朝篇十一
数月后,长安城表面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但对于阮家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说是受审,阮允刚入长安城就被直接打入大牢,妻儿也遭受株连一同入狱。有关临城李家村的勘察、考证、审讯、判案、上报核准等系列程序,阮允几乎在不知自己所犯何罪时,也被认定罪证确凿,只待圣上朱笔发落。
卓瑶听见这个消息急的不行,本想找安雅商量对策,哪怕参与劫狱,她都义不容辞。可无奈的是她三番五次的前往安雅所居的地方,这里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想着阮屏玉离开时的交代,卓瑶恨不得天天住在这里守着安雅。可一细想,这也不是办法,她更担心阮屏玉目前家里的情况,阮伯伯已经被打入天牢,阮府查封,她花了很多钱,找了无数关系就想进去看一看阮屏玉,谁知道因为是特殊犯人,根本没办法见到,一想到这件事卓瑶就狠狠的踹了一脚竹门,听着门上清脆的铃铛声响后,转身离开。
庭院内,清风吹过,桑邪望着卓瑶离开的背影,转身来到竹亭内,拿出紫砂茶具,在旁边的水车旁过了过水,再用木勺舀出适量茶叶,置于茶盅底部,把半个时辰前煮沸的水重新放在炭盆上加热,等烧开后才缓缓注入紫砂壶中至七分满。微微晃了晃撇出茶沫,再泡,停了好一会儿,才倒入茶杯中。
安雅静坐在对面,捏起茶杯慢嗅茶香,轻轻啜饮了一口,一杯饮入,待桑邪再斟满时,又做了同样的动作,二人半晌无语。
一杯又一杯品着上好的茶叶,仿佛没有长安城之事,也从未出现过卓瑶的身影。
桑邪凝目看了她半晌,放下茶杯,“雅,你真沉得住气?”
“你不也忍了许久才问我这句话吗?”安雅面上浮起一层苦笑,无奈道:“我之前算过,这便是阮家的命,我又能如何?”
“可她是……”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顺应天命。”安雅放下茶杯,舒展着手指握住手中的白玉葫芦,“你应知晓,随意改命的后果是什么。”
“那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吗?”桑邪挑了挑眉,拿起茶壶添满茶杯,“若你只是一普通人,不会算命亦不会看命,不知所谓天理循环,你现下还会如此吗?”
“不知者无罪。”安雅看着茶杯里泛起的白雾,目光悠悠,漫声道:“桑邪,我何尝不想以我一人之力去救阮家,无奈我不能……僵尸本不属六道,所以不能干涉六道中的命理循环,我既算出结果,就应接受。”
“你算的是阮家,而并非阮屏玉。”桑邪直言道,“你可算过这一劫,阮屏玉是死劫还是大劫呢?”
“你晓得我……算不出。”
“雅,你在害怕吗?”桑邪一言道出了埋藏在安雅心里的恐惧,而这种感觉,她深有体会,就像现在,仍然不敢面对卓瑶一样。
因为她也怕。
怕与卓瑶走的太近,最后会忍不住亲手伤害她。
就像当年的班喏。
安雅微微一怔,抬眉见桑邪正直直的盯着自己,错开目光看向别处,闷声不语。
“或许这才是上天对你我真正的惩罚罢。”桑邪不以为然的朗朗一笑,“可活的如此憋屈,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桑邪。”沉默许久的安雅,坦然地迎视着她的眼睛,“我怕我救了她,反而是害了她,或许她只是有牢狱之灾。但若我救了她……或许……面临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罢,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我去做的事,都与你无关。”
安雅看着已经起身的桑邪,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讲的话。
“……卓瑶的心性我是知晓的,我担心她会做傻事,我不似你思虑总是这般周全,正如你所说,不知者无罪。”桑邪身量笔直的站在原地,神色淡淡的回望安雅,“我承认我怕见到她,但我不愿见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理。”
“桑邪……”
桑邪留意到安雅的右手一直收入袖中,走过去一把攥起,才发现安雅的右手因一直紧握已经发红,心疼的眉心紧蹙,“你呀,明明比任何人都担心她,为何你偏偏要强忍着!”
“因为我欠她的是一条命,我怕她会因为我的鲁莽,导致她生不如死。”安雅黝黑的瞳孔如同黑宝石一般,稳稳地凝在桑邪脸上,“正因是她,我才不愿见她受到任何伤害,但我怕的是,到头来伤她最深的人,害她最惨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我!”
“……雅?”
“宿主与我们的关系十分微妙,一旦遇见便是毁灭性的存在。”一抹混杂着矛盾、隐忍、欣慰、忧伤、惆怅的笑容浮起在安雅的唇边,“就如你所说,这件事我根本做不到不闻不问,所以对卓瑶我才避而不见。我需要些时间去筹谋,不能强来……桑邪,这些你可懂。”
桑邪站在原地,朝着安雅微微点了点头。
……
半月后天牢内,所囚禁的每个人,在迈过这扇门前谁不是声名显赫,体面尊贵,或许冤屈,或许埋怨天不眷顾,但若圣上要你去死,你又怎敢多活?
身处在天牢的阮允,并不觉得害怕,毕竟在李家村他经历过最恐怖的地方。
无奈他心系家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远处的栅门的铁链声响了起来,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开锁,看守天牢的两个人听见响动,心里清楚来这里的,不是被提到此处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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