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是沐弃儿所希冀的,他很想告诉身后的养父自己这远大的理想,却不知道养父会怎么回应他,在这蛊地,像他这样的家庭,像他这么大孩子,一旦成功得了修行之法,对于家庭除了些苍白的荣耀可得外,剩下的恐怕就只有不堪承受的花费了。
整个崖部落历来是没有边缘的族人去踏入那修行之路的,不只是先天资质和教育上的差距,光是修行所费就注定了这些族人只能泯然众人了。
前方渐渐有声响传来,倏尔的明亮打断了正胡思乱想的沐弃儿,笋洞到了。
笋洞在蛊人夜以继日的开采中早已深邃不可言,原先的洞穴早已成了外洞,许多边缘之地的狠人们凑了个堆守在这里,立下了规矩,每个想要进笋洞开采石材的蛊人都要先过他们这一关,每一个蛊人在离去这里的时候其所获所得是要交出三成给这些狠人们的。
逆来顺受是这些部落边缘的蛊人的习惯了,在亲眼目睹了一些妄想挑战这规矩的人一个个相继被回归蛊海后,再没人不守这规矩了。
沐弃儿是知道规矩的,老太公曾告诉他们,没有规矩,是成不了方圆的。沐弃儿不想当方圆,但他知道要守规矩,否则就只能饿肚子了,这些笋洞外守着规矩的边缘之地的所谓狠人们是不会让不守规矩的蛊人踏入笋洞丝毫的。
沐弃儿和养父蛊三相继下了蔓梯,在这外洞中排排站了,静等着那些狠人们将他们一个个放入笋洞的内洞中去。
周围很快有许多蛊人围上来和养父蛊三打着招呼,甚至于连一些驻守在这里的狠人们也竟纷纷朝着蛊三拱了拱手示意。
沐弃儿每到这个时候就很迷惘,他觉得养父身上有许多自己看不懂的地方,不是说在这蛊地是没有良善之人生存之地的么,那么又为何每次他们见了其他的蛊人,大家都那么尊敬自己的养父蛊三,这个老好人的蛊三。
恐怕大家这么热情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蛊三有一个洞师的父亲吧,因为那些狠人是绝不会对一个早已破落的洞师的后代客气的。
前面的人渐渐稀少了,马上要轮到沐弃儿和养父蛊三进入内洞了,蛊三冲着身周的人拱了个手,言道:
“承蒙各位厚爱,蛊三无以为报,若谁家有了个难过的坎子,尽管来寻我,能帮上大家的,我蛊三绝不含糊。当下我跟弃儿就先下去了,家里还等着开锅呢。”
“三爷义气”
“三哥敞亮”
“三叔出马一定会收获良多的”
周围的蛊人也纷纷拱了拱手,一个个也不知道从哪里排的辈分胡乱称呼到,竟显出了些许的诡异来。
沐弃儿紧跟着一马当先的父亲进入到了内外洞之间隧道中,前方幽邃不可言,周围是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望着前方似明似暗的前路,沐弃儿忍不住将藏了不知多久的心愿向养父蛊三道了出来:
“父亲,我想等明年就去参加咱们蛊人三年一度的择选,我想修行,想走出这片天地,去看一看外边的世界,哪怕是只看上一眼也是极好的,您放心,我万一有幸被上师看中了也绝不会要家里供给我什么的,平日我要得了空也会常来帮您的忙的。”
“傻孩子,我早就知道你平日里最爱听老太公讲些外边的生活,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志向,是呀,生于这天地间,不去闯荡一番总归是不甘心的,谁又真的无欲无求呢。”
“可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即使你真的被上师看中授予了修行之法,没有家里可以资助你修行或许还可以勉力为之,你再抽出时间来帮我忙的话你所谓的修行就只是个笑话了。”
“修行之人,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夺得是他人的机缘,天地的气数,若少了一心一意之身,是修不出什么结果的。”
“罢了,若你真有此心,就放心去吧,你母亲那里我会说服她的,家里也许帮不上你什么,但也绝不会拖累你的,你记住,倘若你真的有幸踏上修行之路,切莫失了那颗初心,莫忘了,你爷爷曾被冠以“斫”之名。”说完这些蛊三就加快了步伐朝着前方去了,期间挥洒出的,不知是辛酸还是欣慰的泪。
沐弃儿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父亲,竟史无前例的觉得那背影是如此伟岸雄阔,他也赶紧加快了步伐朝着父亲行进的方向去了,带着些许对未来的迷茫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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