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虞看了一眼父亲,心中并不相信。
倒不是自满骄傲,只是他纯粹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有与他相同境遇的人。
鲁阳乡侯似乎是从儿子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轻哼道:“你不信?……哼,为父还记得十年前吧,天下忽然有传闻,据说有一个叫做‘杨定’的人,八岁之龄便能博览全书,无人能与他辩论,随后被当朝太师收为弟子……你比得上么?”
见父亲一副训诫的口吻,赵虞自然不会顶嘴,老老实实说道:“孩儿比不上。”
这个回答,似乎有些让鲁阳乡侯意外。
『我是不是说得过重了?』
略一犹豫后,鲁阳乡侯咳嗽一声说道:“方才所言之人,为父也只是道听途说,天底下是否有这个叫做杨定的奇才,为父亦不清楚,为父只是想告诫你,这天下很大,切莫因为一点成绩便沾沾自喜……明白么?”
“孩儿明白。”赵虞点了点头。
见素来顽劣的幼子如此乖顺,鲁阳乡侯尽管嘴上不说,心中也着实有几分高兴。
也是,为人父者,有几个不指望儿子出色的?
但凡为人父者,都会在自己孩子身上寻找自己年幼时的影子,倘若孩子像年幼时的自己,或者在才智以及某些方面更出色,那么作为父亲的都会感到高兴,更加亲近子女;反之,则会失望,虽然不至于疏远,但也不会过多亲近。
以往顽劣的赵虞,就是绝佳的例子。
不过,自从赵虞前些日子从树上摔下来之后,鲁阳乡侯亦感觉这个幼子出现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虽然他毫不相信什么荒诞邪说,但也无法解释这个幼子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聪明。
比他……唔,只比他稍稍差一线了。
基于这一点,才有鲁阳乡侯方才耐心的训诫。
训诫过后,鲁阳乡侯背靠汤池,闭着双目说道:“此行,顺利说服了汝水诸县,钱粮、人手的问题皆已解决,差不多再过十日,汝阳、阳人等县的钱粮、人手,便会陆续抵达我鲁阳县,介时,我鲁阳县也就可以实施你所说的‘以工代赈’……”
听父亲似乎有跟自己详细聊聊这件事的意向,赵虞便问道:“爹,听刘公说,你们打算挖一条河渠?”
“唔。”
鲁阳乡侯闭着眼睛解释道:“我鲁阳县,其实有河经过,这条河叫做沙河,自西南而来,往东北而去,县城一带的农田,我乡里这边的农田,全赖这条河流,才免遭干旱,不过,在县城的西北侧,我鲁阳县仍有一半以上的土地无法利用这条河流引灌,那里也是旱情最严重的地方。因此,刘公与为父商量,准备挖一条河渠,连通北边的汝水与县南的沙河,从汝水引流,最后使其流入沙河,这条河渠,将直接从我鲁阳县的中心穿过,只要这条河渠修建完毕,我鲁阳县便可彻底摆脱干旱,从此无需再为此困扰。”
“从汝水挖到我鲁阳?”
赵虞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他前几日才跟着刘緈、鲁阳乡侯去过汝水诸县,当然知道汝水距离鲁阳县有多远,毫不夸张地说,这条河渠实在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也难怪刘緈与鲁阳乡侯此前迟迟不敢叫人开工。
但通过鲁阳乡侯的描述,赵虞也明白这条河渠的建成,对鲁阳县究竟具有怎样的帮助。
那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赵虞由衷称赞道:“这真是太惊人了,这条水渠……对了,爹,你与刘公想好给这条水渠命名了么?”
“呃……”
不知为何,见问到这事,鲁阳乡侯忽然显得有些不自然,直到赵虞反复询问,他这才不耐烦地道出了真相:“璟公渠。”
“璟公渠?为何叫璟……哦哦。”
赵虞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
再看向父亲时,他脸上亦浮现出几许不怀好意的窃笑。
他故作信誓旦旦地说道:“为了这个渠名,孩儿说什么也要助您,助刘公一臂之力!”
“以为为父只是贪名么?哼!”
看着暗自偷笑的儿子,鲁阳乡侯首次在儿子面前无法维持父亲的威严,恼羞成怒般起身迈出了汤池。
不错,鲁阳乡侯姓赵名璟,这条河渠,便将以他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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