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翩翩公子是我吗?折扇明巾,越发显得招摇。
“琬莘,看你给我准备的衣服,怎么看都是女扮男妆,”青陵扯下羽巾,脱掉华服,打开柜子,从里面找了一套米色布衣穿上。
“小姐,再过几日就是重阳了,今日就不要出门了。”婉莘赶紧关上房门,捡起华服。
鸿胪寺左寺丞蒋文渊长女青陵的绣房里,锦帐低垂,黄梨花木的家具泛着淡淡光泽。
银色的曲线花架上摆放着着一盆绿朝云菊,花开得正艳,浅黄色的花蕊羞娇的藏在里面,暗香浮动。
铺着绒毯的地上摆放着几十个朱红簇新的大箱子,重阳是她的大喜之日,聘礼已经送到了府上。
中书省徐侍郎嫡妻病逝,知道蒋府有女未曾定亲,便托人来说亲。女儿到了待嫁之年,蒋文渊一直思谋定下一门亲事,但是让女儿去做续弦也是不愿。可徐侍郎是统管六部的正五品官员,实权在手,比自己这个闲散从六品鸿胪寺丞强上百倍。如若拒绝,难保日后官场不会明里暗里使绊子。
母亲早逝,青陵虽为正室嫡女,却为蒋文渊后续正室汪氏不喜,三年前就以跟着太夫人学规矩为借口打发到城外园子里,一去三年,青陵在外也乐得自在,很少回家。
总归不是自己亲生的,汪氏一心想早点将青陵打发出门,便鼓动蒋文渊应下亲事,又以长幼有序为由,定下青陵嫁去侍郎府。
三书六礼之后,纳采问名纳吉,徐郎府下了聘礼定下佳期。
佳期定在九月九日,取长长久久百年和美之意。二十九岁的徐侍郎不是男大当婚的年龄,比青陵大了整整十三岁,但徐侍郎是乾丰元年天帝钦点的探花郎,嫁过去也算得上郎才女貌。
完婚前有许多礼仪要学习,青陵还是拖到三天前才和太夫人一起从园子里搬回蒋府待嫁。
这时正值****乾丰九年,朝廷有两件头等重要的大事儿。第一件大事是六月的恩科考试,三年一次恩科为****选拔优秀人才。第二件大事是九月天帝三年一次的选秀,凡九品以上官员家中未婚配的十一岁到十八岁女子都要列入秀女海选。
对于蒋府来说,这两件事儿,改变了蒋府许多人的命运。
汪氏入府十几年,为蒋文渊添了两个千金和一个公子,分别是十五岁的青陌,九岁的青陶,七岁的青邛。
汪氏将三个孩子视为掌上明珠,青陌已经十五岁,九月的选秀怕是逃不掉的。思来想去送女入宫风险太大,如若得不到天帝宠爱,便是要做十几年的宫女才能出宫,还不如在选秀前就如别家不愿意入宫的小姐一样定下一门亲事来得稳妥。
本来托了人花了银子想今年恩科之后择一金榜题名、品貌才华出众的佳婿,谁知恩科尚未发榜,就查出了试题泄密的事儿,天帝龙颜大怒,惩办了一些涉世官员,将恩科考试推迟到十月,这样,汪氏要给青陌寻一个佳婿的计划泡汤了。
眼看着就要九月了,就在汪氏为女儿青陌的亲事急的火烧眉毛的时候,蒋文渊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恩科出事以后,不知什么原因,天帝废除了中书省,中书省官员分派到别的部门,姑爷徐侍郎调任吏部左侍郎,由原来的正五品官员升任正三品官员。
蒋文渊自是不敢大意,备了礼物前去祝贺。
蒋府世代在京为官,到了自己这一代,只谋到了鸿胪寺丞的闲散官职,家业逐渐萧条。但嫁女是大事,不能因为嫁妆被加官进爵的侍郎府小瞧了去,便和汪氏商量青陵的嫁妆还得再丰厚一些。
蒋文渊俸禄不多,再加上天子脚下迎来送往花销的地方本就多,这几年开销很大,有时候汪氏还要拿出自己的嫁妆补贴。听到要增加嫁妆,汪氏心情很不好,以各种理由推诿,二人僵持不决,汪氏冷了脸借口娘家有事儿带了几个孩子回娘家了。
谁知当天下午汪氏就开心的回来了,主动提出侍郎府送过来的聘礼原封不动做嫁妆,又列出了增加嫁妆的单子,首饰头面自不必说,银钱就两万两,其他物件也有几十箱子,还加上京城外三个大园子,核算下来差不多去了蒋府一半的家业。
汪氏的转变令青陵很不解。她眉头皱了皱看了几眼屋子里堆起来的大箱子,坐在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梨花木凳上,美目一寒,“婉莘,来给我束发!”
婉莘不知小姐是何心意,嫁到侍郎府,一辈子荣华富贵是多少平民家女儿可望而不可求的美梦,听说徐侍郎二十岁就是天帝钦点探花郎,那可是满腹经纶,为何小姐脸上还是不悦?难道不好吗?她满心疑惑,乖巧的重新束起青陵的长发,扎了一快寻常男子常束的灰色布巾在发冠上。
精巧的梨花木纹镶边的镜子里出现一个十六七岁男子,明眸皓齿,肤如白玉,束手而立,风姿隽爽,眉目间隐然一股清逸淡雅的书卷气息。
“小姐越发的明艳照人,穿上男子的衣衫也是风华绝代,叫人移不开眼睛,小姐,你这谪仙下凡的样子出去,京城的大家闺秀可都被你比下去啦!”
青陵扑哧一笑,“婉莘,你这甜言蜜语哄人开心的功夫见长呀!”
她一把拉住琬莘的手,另一手扶上琬莘的小脸,“今天本公子要携美出游,琬莘姑娘可愿意呀?“
“小姐一天没个正形,尽知道拿我开心。九月初九便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小姐嫁到侍郎府,看你还闹不闹!”琬莘挣开青陵的手,把头一侧,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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