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只是略一沉吟,便不声不响跟在谈处玄身后下了山。
说到底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既无什么根底,也无什么别的去处。若此时离了谈家,少不得为了明日衣食奔波,可这天地茫茫,又该往哪里去?人总得量力而行,展鹏可不觉得自己现在的两把刷子就能纵横四海,说白了地球人骨子里的仙侠梦多少都有点叶公好龙。事到临头难免心里惴惴,莫名多了几分算计,少了几分豪迈,其中的得失倒也难以评判。白石城方圆十里,位于济水之阴,半山之上。周围群山环绕,林莽之间,多有妖兽出没,只一条济水与外界相通。此地本是采石的矿场,后因人口聚集成镇,便有了这白石城。三人一路下山,便从渡口寻舟而渡。顺流而下大半个时辰,便见河水一转,眼前赫然一宽,本来齐整的河道一侧与一个方圆十数里的圆月型湖泊相接,湖泊上舟船往来,络绎不绝。一个个人工修成的码头矗立其间,都用一般大小重有千斤的山间青石垒成,敦实厚重,抬眼望去,只见一条条的水道也如血脉般朝内陆深处蜿蜒而去。
一艘吃水极深的大船便停在视野之内。
越行越近,只见那船通体青黑,长有百米,一根孤零零的桅杆于中间竖立,怪异突兀,也不见帆。船头船尾各插了一支小杆儿,上面各自垂下一幡,风吹时隐见,雾云缭绕。
船与码头之间以两条大木相接,力工们挥汗如雨,把一条条目测至少千斤重的白色岩石运进船舱,人影络绎不绝,那船舱舱门大开,扛着白石的力工排着队伍经由一根大木上船,进仓放下条石又从另外一根大木下船,进出之间,井然有序。
展鹏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蚂蚁般举着自身几倍重物却游刃有余,井井有条的队伍,再看看那艘巨大的木船,半晌无语。偷偷瞅了眼谈处玄父子,只见谈处玄如有所思,谈元化也是老神在在,想必不是初见。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船?”
撑船的舟子接过了话茬:“这船在这停了有几天了,也没见到上边儿有人走动。今天这般热闹景象还真是难得。”一边说着一边操着小船往白石城去的水道而去。
谈处玄却皱着眉自语道:“这船却要如何开动?”说罢却摇了摇头,面上闪过几丝凝重。
小舟轻扬,白石城须臾就到。
展鹏强自收束心神跟着谈家父子进了家门。
院子不大不小里外四进,过了三道门,便见一中年女子阖立于门旁,双目之中眼泪涟涟。
“青梅,你看,鹏儿没事了。”谈处玄喊道。
“鹏儿,鹏儿”女子一把把展鹏抱进怀里上下一顿乱摸,直到确认什么零件都没少方才破涕而笑。
“大哥,你辛苦了”
谈处玄笑笑不语。
门旁女子便是展鹏的生母谈青梅。谈青梅先前已是绝望,只留了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念想,现在一见展鹏无恙,谈青梅仿佛整个人都焕发了一番,竟有了些视万般坎坷于无物的派头。一番哭啼惹得展鹏颇有几分尴尬,见如此,谈处玄便带着元化悄声离去。谈青梅大悲大喜过后却是有点支持不住,喝了汤药不久也便沉沉睡去。
展鹏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叹了口气,然后洒然一笑,心里一点隔阂终是慢慢消去,再也不见。
白石城兴起不过百年光景。原因便是为了这山上的白石。
故老相传,上古之时,万族林立,人族不过是其中之一。因先天孱弱,每每沦为妖兽口中之食。先民有贤者以祭台祭祀,沟通神魔然后世间方有神通术法流传。而那祭台自古便由这白石作为基材。无一能外。
据说当年有王侯欲取白石筑坛。便于此地兴建码头,开山取石。谈家祖上便是随之来此的力工之一,因为人豪爽大气,慢慢便在力工中脱颖而出,有了几分威望。而后时移世易,原本那采石的王侯采够了自用的白石,许是因此地偏僻,便弃之不用。
因历时不短,谈家先祖以及一些力工杂役,便在此地落户,觅地开垦,渔猎山林。而后多年有来此地求白石者络绎不绝。谈家先祖便又带人上山开矿,竟又采出朱砂,青玉等矿来。因地处偏僻,也无人前来相争。后因因缘际会,于一心观初建时奔走采买,百尺道人为酬其功,给了一本《混元功》。于是越发繁盛,传至谈处玄这一代,已是一方豪强。子孙皆是自幼习武交游,于城中实在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此时已近正午,展鹏循着墙根一路行到正厅。却见谈处玄端坐其中,次位却坐了一男子,正是二舅谈处端。元化却是不在。
见过“大舅”“见过二舅”
大舅二舅都是舅,展鹏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抬头却见二舅谈处端神色严肃,目不交睫的看着自己,不由问了声:“二舅?”
谈处端问道:“鹏儿,你大舅带你上一心观的经过已说与我知晓,你此番实在是凶险。能醒来也是侥天之幸。二舅问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昏倒的么,之前可曾见到什么异状?”
按说即使被摄了魂魄,魂魄也还是有所感知,总有些蛛丝马迹可以盘查。可展鹏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只得了倒地之前的记忆,仔细回想,不敢确定道:“好像有些声音,又有一股冷风吹过,天就黑了,别的好像没什么了。”
不想谈处端确实眼前一亮:“是了,此必是摄魂之类的手段。你年幼神魂不固,又经跋涉,想是疲累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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