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叔并没有说话,四周寂静,他认真的看着黄云,那个眼神让黄云熟悉,也让他陌生,那是信任和期待的眼神,也是认黄叔作义父时,黄叔看他的眼神。
黄云父母因战乱而死,他年幼,那一年他一路向南乞讨。那一年边境将军新封,他风光入京,意气风发,本以为他会如来时那样浩浩荡荡,没想到他却带着几个人,轻装简行悄然回怀柔。黄云饥渴,偶遇了将军,向他讨一碗剩饭。
将军问他:“你年纪幼小,你的父母在何处,怎的放任你四处游荡”
黄云大口吃着菜饭,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含糊不清道:“战乱而死。”
将军沉默片刻道:“你可怨当年将军”
黄云放下碗筷,认真说:“草民不怨!将军为保天下平安,所以草民不怨!”
将军又将他带回怀柔,教他习武,那日将军将他指给黄叔做义子,黄叔就这样看着他道:“云儿是天降之才,必能同将军一样保一方平安。”
黄云从回忆中清醒,他在怀疑自己的义父,更在怀疑自己的本心,他成为军人的目的是什么保一方平安!如今贼人当权,国将不国,一方怎能平安
黄叔这时开口:“那日刺客将沛王当做将军之子也行刺杀,沛王身边护卫与刺客缠斗,沛王意识到事情不妙便去寻将军,而将军却已遇害,沛王仁慈救了老奴,安置在城中一处院落,才去接应张家姐弟没几日,刺客又寻来,为父这才不得不来你府上躲藏。”
黄云听完倒吸一口气,他没想到其中事情竟如此复杂,沛王藏身将军府十多年,如今自己叔父谋权篡位,两位将军接连被杀,虎符不知下落,军队无人敢调集。沛王如今又去接应安平将军的儿女,只怕……只怕沛王不甘心蜗居小小怀柔。
“沛王可是要……”他有些不敢说剩下的话。
黄叔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问:“云儿可知当初为何从军”
“忠君爱国,护百姓平安。”黄云答。
“不错,多年前为父就问过你,你也是这样回答为父的。忠君,云儿,你可知要忠什么君”黄叔又问。
黄云眼神坚定,他已经下了决心,道:“明君。”
红在门口敲了敲门,道:“黄将军,黄老先生需喝药了。”
黄云沉默着打开门让红进屋,红走到床边将药给了黄叔。黄叔拿过药碗一口饮尽道:“药喝了,便能好了。”
红笑了笑,道:“这是自然,黄叔要好生休息。”说完便告辞回府。
苏琪有些紧张,她走来走去,然后又站在廊下张望了一会,怀瑾便在后面道:“长姐别急,红很快就能回来,黄云孝顺,黄叔定能事成。”
苏琪问:“你怎么这么确定”
怀瑾原本将茶杯送到嘴边,听了这句话又把茶杯放下,道:“为了将军。”过了一会他又说:“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过几天你该怎么唱戏。”
苏琪又是一抖,啊,过几天自己要当女主角,天呐!
三天后,凌晨。
苏琪坐在将军府前厅的廊下,她面前有很多人在忙碌,他们挂起白色的灯笼,将军的灵堂也是她的戏台。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不语,看着阴谋,看着戏剧,只发出清冷的光。
豫西站在她身后给她当靠背:“几日不吃,脸色却是差了许多。伤口可还痛”
“不痛。”苏琪道,“希望明天顺利。”
豫西轻轻嗯了一声。苏琪为了让脸色看上去惨白一些已经有三天没有吃东西,一开始还会有些焦躁,越到最终时刻,她越是沉静。豫西能感受到苏琪一直在思考,她的眉头没有很少舒展,哪怕是躺在躺椅上,白眉轻轻给她扇风,她都没有放松过。
天色大亮,灵堂布置完毕,苏琪和怀瑾跪在前厅,苏琪今日并未做男装打扮,但依旧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头上簪了那根木簪子,她看上去脆弱却又坚韧。
豫西坐在椅子上,冷静沉默,佳楠站在豫西身后,亦不语。
开始有人进府祭拜,一开始人并不多,直到黄叔在黄云身后悄悄打了个手势,苏琪才知道人全部到齐了,边境将军手下能提的上筷子的人物都到齐了。
苏琪不顾他人眼光起身,她走到豫西面前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叩首,她抬起头看着豫西的眼睛道:“沛王殿下,叔父的虎符可在你处”
前厅所有人瞬间噤声,大家都看着端坐的豫西,豫西不语,只将一只袖子收紧。他一句话没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半虎符就在他手中。
苏琪再次行礼,伏地不起道:“殿下受将军养育之恩,如今贼人谋权篡位,将军惨死,先帝恐怕不保,国仇家恨,望殿下率领众军,匡扶正义,张家后人定万死不辞!”
厅中众人完全吓傻,这个张家的大小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长姐!”怀瑾惊呼制止。
苏琪不理怀瑾所言,继续道:“望殿下率领众军,匡扶正义,张家后人定万死不辞!”
豫西大怒,拍桌而起,厉声问道:“张握瑜!你可知你再说什么!”说完甩袖而去。
豫西走到院中,苏琪也随着出去,众人都跟在后面。苏琪抽出佳楠拿在手中的斩冬便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众人大骇。佳楠惊住,这……没有说要拿刀啊!
苏琪道:“沛王当真要窝在这小小怀柔吗!贼人杀害忠良,蔑视皇家尊严,这口气殿下能忍!”
“张握瑜!你把刀放下!”豫西眼神凌冽,这是真动怒,他气急,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掐死。苏琪偏偏将刀更用力的贴近自己的脖子,瞬间就有血顺着斩冬流了下来,豫西瞬间就红了眼。
怀瑾立刻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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