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慢慢翻阅文书,其中有几份文书让他冷冷一笑,那几份文书竟然推荐葛忆明开办《民报》。
而且,其中一人正是《象州邸报》的唯一编审管翼。
在刑殿追查增刊事件的时候,管翼如同缩紧龟壳里的老乌龟,一动不动,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现在刑殿惩罚完,他马上冒出来。
管翼以《象州邸报》编审的身份,强烈支持葛忆明开办《民报》,甚至还指出,无论谁在象州开办《民报》,审核权必然要在礼司。
方运继续看文书,今天礼司的官员格外一致,除了推荐他人,还全都在文书末尾声称礼司拥有《民报》的审查权。
礼司所有官员集体施压。
这些庆官故意与方运唱反调,推荐跟庆国密切的势力,但景官们大都得到董文丛的暗示,大都推举方氏藏书馆等一些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读书人机构。
随后,方运召开象州众官会议,在会议上,方运除了一开始主持会议,一直听着众官争论,一言不发。
州衙大堂内,众官唇枪舌剑,争执不休。
庆官与景官从头开始就在争吵,争论《民报》开办者的资质,争论《民报》的开办时间,争论审查权,争论主管衙门,争论篇幅,争论出版频率,争论售价,最后甚至连“民报”两个字由谁题字都在争论不休。
方运看着正堂左右两侧的官员争吵,突然明白历代皇帝为什么大多死得早,大概是烦死的。
现在庆官与景官的斗争已经白热化,虽然景官占据较高的官位,但庆官在中低层的数量较多。
庆官的观点是,既然《象州邸报》一直以来由礼司负责,那开办《民报》和以后的管理,都应该交由礼司。
景官的观点则是,国家的邸报跟礼部无关,由进奏院负责,那么,应该效仿京城,在总督府内设置一个相似的部门,专门负责审阅《民报》。
双方越争越激烈,情急之下,巴陵知府阎霄口不择言,指责《象州邸报》纯粹在胡言乱语,配不上“邸报”之称,只能叫小报。
《象州邸报》的编审管翼大怒,指责阎霄。
管翼正说着,方运懒洋洋开口,道:“管编审,阎霄说的不无道理,你何必气急败坏。”
方运加入讨论,州衙正堂瞬间静下来。
管翼是一个留着三缕胡子的中年人,年过五十,皮肤蜡黄,面色有些阴沉,他一拱手,道:“启禀总督大人,我《象州邸报》向来讲事实、摆道理,旨在向百官传递最快最真实的事情,不曾有半点胡言乱语,阎霄实乃信口雌黄,下官不敢认同。”
“哦?《象州邸报》讲事实?为何我阅遍这些年来的《象州邸报》,看到的是满纸谎言。同样是建立造纸工坊,五十年前庆国商行在巴陵建造时,你们鼓吹造纸工坊如何如何好,比如能养活更多工人,能让纸价降低;但在前不久,巴陵要建立新的造纸工坊,你们却只字不提造纸工坊带来的好处,一口咬住造纸工坊能排出废水害死人。你身为《象州邸报》编审,不觉得奇怪吗?”方运道。
管翼昂首道:“下官并不觉得奇怪。数十年前之事,是我《象州邸报》经验不足,过于注重百姓的收入,才支持建造造纸工坊。而前几天之所以反对造纸工坊,正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即便现在是庆国的商行要建设造纸工坊,下官也一定会反对。”
“哦,对了,管翼管大人,我发现你当年与现如今很有趣。在第一次两界山大战之前,景国与庆国摩擦得厉害,经常进行小规模的战斗。那时候,你就曾在《象州邸报》写过文章,指出土地乃是国之根本,不得让一寸给景国。几十年过去了,你反倒写了一篇《让他三尺又何妨》,认为景国应该主动把有争议的象州土地送给庆国。我很好奇,管大人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何言行如此相悖。”方运道。
知府阎霄插嘴道:“他并未改变,一直都想当庆国人,可惜当年庆国人不需要他,现在庆国要不了他。”
管翼瞪了阎霄一眼,怒道:“我与总督大人对答,与你何干?总督大人,此人扰乱州衙正堂,理当严惩并逐出!”
方运点点头,道:“管司正说的不错,阎霄,你可知罪?”方运的面色突然变得无比严厉。
阎霄本想反驳管翼,但看到方运面色如此骇人,急忙弯腰低头道:“下官知罪。”
“那便好。你在州衙正堂胡言乱语,攻击州右司正,现罚你闭门三日,闭口十天,抄写十次《十三经》,之后方可重新担任知府一职!”方运道。
众官愕然,连管翼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不能示弱,没想到方运不仅同意驱赶阎霄,甚至还从重处罚。
阎霄一副惊呆的模样,哪里想到方运会如此狠辣,既然堂堂总督下令,阎霄毫无反抗之力,微微低下头,道:“下官接受惩罚。”
“很好,管翼,对本官的处置可心服口服?”方运问。
管翼急忙道:“下官心服口服,您的处罚恰到好处。”
方运点点头,道:“扰乱州衙正堂需要惩罚,那扰乱象州甚至扰乱一国,那又该当何罪?管翼,回答我。”
方运在说话的时候,一阵阵让在场官员熟悉的气息出现,那是法家法典的气息。
众官愕然,方运召集众人不是为了《民报》开办之事么,怎么突然开始判案了?
管翼眼睛一眨,朗声道:“若有人扰乱一国,当由国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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