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并不强烈,慵懒的洒落下来,穿过并不算浓密的树木枝杈,落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种杂乱的斑驳美感。
一大片斑驳光影之下,距离院落不远,算得上栖霞观向外延伸的亭台,两边环绕着一条狭窄的人工溪流,阔口身矮的小碗顺着溪流缓缓流淌,正是曲水流觞,一些打扮如绿裙女子一般的美姬不断地忙着给亭台的主人递送清冽可口的佳酿。亭台内的锦衣公子怕是自持身份,并不与院落周围零散而坐的士子同坐,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亭台里面的席子上,因为现在并不需要听辩论,正在下着围棋。
王凝之被绿裙女子接引入座,还未坐稳,便被周边的人开玩笑调笑了刚才的“咬狗”趣闻,却并非故意找茬,这点他自然看得清楚,想来是真心想交朋友,便也相应地对答几句……一番谈话下来,亭台里的人物身份他就有了准儿。
人并不算多,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琅琊王司马奕以及栖霞观的郑青峰郑观主……显然,今日参与此次辩论身份最高的便是这琅琊王司马奕,以至于连那些远道而来的上清派道人都被郑青峰甩到一边。
司马奕是个年轻人,与王凝之年岁相仿,虽然品貌端正,却没有后世电视剧中那般帅气,倒也不怪他,想来拥有琅琊王这个封号的人不少,估计电视中演的并不是这个。
手执一颗白子,悬在半空中犹豫不定,司马奕说道:“最近听闻不少有关叔平的传闻,本不以为真,我还估摸着是谁胡乱传闻,如若真有及冠之年便著书立说的,怕也是妖孽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着实让我吃惊。”
郑青峰在对面带着笑意,却也不催促司马奕落子,反而帮衬着调笑着王凝之:“‘咬狗’之说若流传出去,日后便要多一个骂人的趣话了。”
“这才叫一骂成名。”那个绿裙女子名叫阮琴,是司马奕小妾,却也能插得上话。
亭台中的人与前两次聚会之人不同,说话并没有盛气凌人之感,平易近人,就像是与身边亲近之人谈话,王凝之随口接过话头:“这名声可要不得,恶名,说实话还不如别人夸我长得好看。”
阮琴就嗤嗤笑了起来,指着司马奕说道:“叔平公子不用怕,有郎君再次,还用担心传出去恶名?”
“哦?”王凝之有些惊奇,司马家虽然贵为王族,实际上却连四大家族都比不上,王爵的名号怕并没有多大用处,但听阮琴的意思,这个司马奕很有能耐?
司马奕是琅琊王,王凝之只熟悉“琅琊王”这个称号,但对司马奕这个人物并没有印象。
郑青峰脸上带着一丝深意,小声说道:“叔平还不知道吧,延龄如今的身份,除了琅琊王爵位之外,还有便是会稽郡新任中正……能得延龄看重,自然不必担心恶名。”
司马奕啪嗒一下落子,对郑青峰泄露身份之举并无不满,却也是笑骂道:“拿针线给你嘴缝上,总是漏风。”
中正官……这个时代的选官制度是九品中正制,对于中正官这个官名王凝之并不陌生,在王家之时,他早就从丰收的碎碎念中听到过,王羲之曾经有意联系会稽郡的中正,好给自己做官铺铺路,只是前身并无为官之意,只能作罢。只是他现在也只想在家中做个清闲的教书先生,对于官场并不想向往——如今不比曾经,曾经的他,为了过得好必须得奋斗,便是得到了一切也不能轻易松懈,上位者的脚下总是层层尸骨,仇人不多却也蛮有威慑力,逼得他时时刻刻将所有精力投入其中。
现在却不同了,王家这么大的家族,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不至于饿死。
收租过日子多么潇洒。
“我这不是给叔平走走后门……得,算我白说,一看叔平的神色我就知道他对此并无兴趣,想来也是,大才之人必轻视庙堂。”
王凝之急忙推脱:“我可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我一向懒散惯了,如果真被官职束缚,担心做不好的同时也弄的自身不痛快,其实我本身还是非常仰慕做官之人,尤其是真心为民的好官。”
司马奕点头赞叹:“这才是正确的想法,如今很少有人能这样想了,真正有能力的人谈玄隐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出仕,在为如何安民,如何兴邦,如何北伐四处奔波……我等便是不如庙堂,却也不必轻视他们。”说到这里,司马奕吃掉一颗黑子,停顿一下,然后抬头盯着王凝之,有些严肃,说道:“我虽然来此不久,却也听说了一些事,不知叔平可有所准备?”
“何事?”王凝之问道。
“在会稽郡边缘有一处流民军驻地,军帅叫做许恒,他的儿子就是当日与你有过冲突的许琏。他们因为姓许,与郡守许慎关系密切,平日里私交走动频繁,但是因为你被绑架之事,逸少求助了不不少人施加压力,听闻他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是许慎此人,心眼极小,你还要注意别被他报复。”司马奕提醒说道,有些地方他不便明说,却也足以让王凝之听明白。
王家虽然有衰落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看重的字辈在郡守的地盘中被人绑了,关键郡守还与绑匪关系密切,如此种种足够许慎喝上一壶。
王凝之心中一动,对司马奕好感大大提升。
如今他算是搞明白了,这司马奕的王爵——琅琊王称号是在前任琅琊王继任成皇帝之后才被赐予的,而前前任也是皇帝,便意味着如果当今的皇帝依旧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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