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升堂，孙衙役和钱三儿如同透明人一般陪衬。
岑溪仍然记得王夫人替孙衙役叫屈时，孙衙役脸上鲜明的惊愕。此时，他便做出同样的表情。另外，他隆起的眉目间，快要拧成条绳的粗眉。
他的纠结、担心，还有愤怒，很容易被人瞧出。
一盏茶工夫后，陈大人耐心告罄。他抓住惊堂木连敲出三声，表达他的生气，又警告孙衙役赶快开口，不然他会让孙衙役尝尝杀威棒的滋味。
孙衙役回过神，他先重重磕了个头。抬头时，这个八尺大汉红了眼眸，他的声音透出深深压抑，有些惫累。他恳切道：“求大人做主。”
陈大人点头，示意孙衙役详细说来，他一定会主持公道。
孙衙役进衙门时，刚满十八岁。他老子娘卖了家里十几亩地，塞了银子送他去公门，吃上官家饭。孙衙役性子耿直，脾气犹如“一点炸”撩拨便爆，常常和人起冲突。
有次被人揍了，多亏王衙役从中斡旋，才避免一场祸事。因此，孙衙役打心眼里敬佩王衙役，平日里大哥大哥喊着。
因此，王衙役死后，他费尽心思寻找线索。城门口的守门士兵告诉他，王家的一辆马车那日满城绕了一圈，让人印象深刻。
载着王衙役的马车和这辆马车碰上过，彼此还打了招呼。两辆马车皆挂了王府灯笼，他们不会记错。
孙衙役循着线索盯住王家人。这时，王夫人下狱。今天早上，钱三儿告诉他，一个丫鬟手里有充分证据指证王夫人杀害王衙役。
他一时糊涂，便跑去牢房求证。后面的事情，便是陈大人听到的那样。
孙衙役说了许多，平白给一些人添加焦躁感。虽然他的经历值得人同情，但公堂上最后讲的是律法。
陈大人举起的惊堂木重重放下，他带着可怜的语气道：“孙衙役，本官清楚了。你认识王衙役许久，一定深知他为人，你跟本官说说。”
孙衙役止住心里的悲凉，道：“王夫人说得对极。若错在孙大哥，他一定会通知知县大人。”
“你……”县官气得后仰，半边身子靠在钱三儿肩膀上。
他咬牙蹦出一个个裹了威胁感的字，道：“孙衙役，你记清楚了吗？可不能睁眼说瞎话。”
岑溪道：“大人不喜欢孙衙役说的，闭上耳朵和嘴巴，不听不言就是，何苦拿您凛凛官威吓唬人！”
“本官……”县官未说出辩驳的话，便叫惊堂木声掐住话头。
陈大人浓眉舒展，好像春雨过后伸展枝条的柳树，心情分外愉悦。他眼底跳着兴奋，面上依然摆出严肃的表情。他语速极快道：“丁夫人，你说是王衙役把你从笼中带出，送上马车。临死前，他又把信交给你。那么士兵瞧见的人是谁呢？”
转头时特意投过来的一眼，仿佛一把锤子砸在岑溪心上。
岑溪擦了擦手心的汗，她想，这具身体肯定虚地很，动不动就流汗，而且还有间接性耳聋的毛病。
她张开嘴，笑着道：“大人，麻烦您再说一遍。”
陈大人看在她身份的份上，便又重复一次。他语气缓和不少，怜悯的眼神似乎认定岑溪秋后便上南市口一般。
岑溪调动脸上肌肉，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她像是街头被人揭穿骗局却淡定的骗子，说话的语气俨然将自己当成受害者。她道：“哦，原来这样，我睡了一路，并不知情。”
陈大人显然不信，沉声劝诫道：“丁夫人，你好好想想那晚的事。”
岑溪摊手，面容无辜。她道：“的确是王衙役救我出来，我上马车后也真真睡去。而下车后，见到的也是王衙役。或许天黑，士兵看错也说不定。”
那日，王家马车送不少客人回家，士兵看错也正常，可以请那日客人作证。王夫人补充道。
陈大人默不作声，显然他不仅听进去，而且信了。
县官大人连忙抢白，诚恳建议道：“大人，不如上大刑。刁妇难改性子，用上大刑便说了。”
岑溪横过钱三儿的肩膀，斜睨县官。顷刻后，她刻意卖出破绽，将胜利的筹码主动推向敌人。
她道：“陈大人，我听说钱三儿的表妹知晓王夫人杀王衙役的始末，不如请她上堂作证。”
县官又惊又疑，眼底深思蠕动，他明确对方有阴谋。然而那个叫桃儿的丫鬟过来，所说的必然偏向他们。对方想做什么呢？
王夫人和岑溪很放心，桃儿上来定然知道说什么，又不能说什么。
过了一会，桃儿上堂。她芙蓉面上慌乱遍布，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见旧主人。
陈大人背手踏官靴走到桃儿跟前，他疾言厉色，吓唬桃儿。桃儿就一普通丫鬟，见识或许少，可对衙门和官吏的害怕，通过几代传承牢固根植于血液里。
她求饶赎罪似的磕头，口里小声说着她知道的事。她从岑溪那日不寻常的反应窥测到一个不得了的真相，王衙役的死和岑溪有关。
于是，她告假出王府，向表哥打听王衙役的事。表哥两三句反从她嘴里套了话，大喜之余，带她到县官大人面前讨赏。
其实，她只是王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王夫人平日左右不过打理铺子，烧香拜佛。杀人的事她从未听到过，一切都是表哥借她之嘴诬陷王夫人。
桃儿说到最后，放声痛哭。挪动膝盖抓住陈大人衣角，哀求陈大人饶过她一命。钱三儿抬起的手改为紧紧揪住大腿，满脸的后悔。
审问到了现在，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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