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一如既往的形式枯燥。校各领导冠冕堂皇的训勉和学生代表激情澎湃的展望,与热烈吵杂的蝉鸣声契合一道,包围笼罩在整个操场。
林夏忆眼神放空,低头看着地上的一小块阴影,哈欠连天。眼前漫起一层水雾,她索性翘起腿手肘杵着大腿,把昏沉的脑袋依托到手心,半阖着眼。记忆里有一个关于这种全校的人集合在空旷场地,听讲台上的人滔滔不绝的训导的情景很清晰。
忘了是小学五年级还是六年级,站在前面高高的男生,右腿没有节奏的随意抖动着,来表示自己的无聊,宣泄不耐烦的小情绪。林夏忆看着看着在心里跟着数数,1,2,3,4……….放学等公交车的时候,她试着轻微地抖动右腿。一开始觉得有点意思,抖了一会儿有点费力气,公交车还没有来,她不觉得无聊了,但是觉得很心烦。
无聊是空白格,无可事事的闲置。心烦,是白纸上溅上的墨汁,晕染开来,扯碎了持续的苍白虚无。比无聊更让人不舒服,且收腿后仍残留着躁乱的余意。她明显感觉到心情这下是真的不好了。
人都不甘寂寞,都忙着用说话来突显自己的存在感,好像自己是有多么的左右逢源忙得多不可开交。更何况是正青春张扬,追求新鲜恣意的少男少女们。
一两个小时的开学典礼,如此冗长无聊。于是在振聩的音响声和“嗡嗡”蝉声的掩盖下,周围都是小声的交头接耳,暗暗嘲笑台上主任讲话时的地道川普。
林夏忆感到困意侵袭全身,然而脑袋里却清楚接收着四周的闲声碎语。手肘突然被右边的力推开,她睁开眼睛偏过头绵绵的扫着林一航。
林一航熟稔的把她两侧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拇指沿着她的眼皮用力抹过去。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在右手画了几笔,摊开伸到她面前。表情木然的女孩儿瞬间笑意嫣然,眼睛眯成了跟手面人物一模一样的一条线,向着阳光温柔的弯曲。
“什么那么好笑啊?”坐在林夏忆后面的谢宁宁一脸好奇往前伸过脑袋。
林夏忆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谢宁宁又看了看同样嘴角带笑的林一航,“我挺好奇的,就是,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林夏忆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谢宁宁内心预定的答案。她把“不信”这两个字□□裸的挂在投向林夏忆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林夏忆看着她好笑的耸耸肩。
“干嘛,你看上林一航啦?”周楷也是一脸好笑。
“屁,爷是看上这小妞了。”谢宁宁撑着脑袋特别真诚猥琐的看着林夏忆,大有古代地痞流氓稀罕上民女的威势。
周楷拍了拍林一航的肩膀斜瞟着谢宁宁,“哦~~那快,叫表哥。”
“我凭什么....”谢宁宁瞪着周楷话一顿,思绪了然,随即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表哥好。”
三个人“扑哧”笑作一团。
咳咳。班主任站在后面面无表情的向他们发出告诫。
主持人在台上做最后的结礼陈词,林夏忆听到一句“岁岁重阳”。
今天虽然不是重阳,但每年都有重阳。就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这么一场没有意思,总有意义的开学典礼。
晚上放学后刚刚走出校门,爸爸就打来电话,问关于新学的事。林夏忆简单说了一下班里的情况,最后还是在“你要注意身体”“我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身体”“我知道”中挂断了电话。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手机又震动,心里有所预感的一慌,拿出手机,眼神一沉,接通了电话,“喂,妈。嗯。一般。挺好的。嗯。嗯。好。”
林一航揉揉她的头发,“晚上不能叹气,会消化不良的。”
“知道了。晚安。”林夏忆抬头朝他挥挥手,拿出钥匙开门。
“先等一下,我今天早上忘了拿。”林一航先一步打开对面的门,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牛皮色封装本,“爷爷逛旧市淘的,说是给你的开学礼物。”
封面是用牛皮色硬面包着双层纸板,有朱自清散文集般厚度的纸页是用了两个螺丝一上一下的固定住。就像一本极具古风意蕴的书,翻开来不是空白纸面,而该是文笔精炼的或意气风发,或愁思惨淡,或大气磅礴,或悲壮决绝的古文言诗词。
林夏忆惊喜的抚着笔记本,“这个礼物送的及时,今晚绝对不会消化不良的。”
林一航背靠着门看着她开心的走进去,眉头微微皱起。她似乎又多了一些,他没办法帮她承担的事。心里泛起阴云,比起担忧,更多是害怕。
这一年她成长迅速。他看着她疏离陈俞利落抽身于周身圈子,不论是学校里的学习讨论或娱乐玩耍的圈围,还是生活中邻里亲属。她把自己置身于边缘,把自己定位于身在局内的局外人。她对外界的平静和冷淡,一度让林一航不知所措。虽然在他面前,她一如既往。还是会在被他惹怒时毫不留情的踹上一脚,会在打赌输了后撒泼耍赖,会在他面前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所有的小情绪小怪癖。
她只是不再开朗善意的对所有人笑,不再跟同龄人欢闹聚拢着去肆意渲染青春的色彩。她端着礼貌疏远的笑貌,对话里拿捏好分寸,把生活里的关系整理得界限分明,亲疏明了。林一航觉得她就像是长出细根的蒲公英,在慢慢丰满结成一团白色绒球,只待春风吹来时便会轻柔坚定的飞向远空。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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