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剖”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薄军没人敢欢呼,但谁也阻止不了三军将士心里扬眉吐气的大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在这之前,还有什么比做一名薄国士兵更憋屈的事呢?
自从虎威大将军坤剖被通国劫持,至今已有二十年,先是十一座城池换他一条人命,接下来,面对邻国的挑衅,薄军也只能一再忍让,一再撤兵,王命如山,违令者斩。
薄军从当年的雄威赫赫,到如今的声名狼籍,“畏战不前”成了薄国军队的代名词。就连五年前灭了西域许国这样的壮举,都没能挽回颜面。好在老帅高怀侯和王长子敦武候两位军中柱石般的人物坐镇,才没有让一再受挫的士气跌落下去。
这也正是让通国害怕的原因,压了二十年的一股气,一旦有机会喷薄而出,将是何等的气势!通国上下尚不敢轻试其锋。
这个消息,来自下午接到的玄机营的的例行密报,凌老帅看着一行行小字,密密麻麻,描述着葬礼的整个过程,眼里微微泛起泪光,许久,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坤剖这么重要的人质,通国绝不会轻易让他死,如今,不仅死了,事情还闹的这样大,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认定这件事一定是逐云所为。
放在别人身上,这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但是逐云——这个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兵,只要他想做,没有做不到的事。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清楚,也知道问不出。
谁都知道,坤剖在王上心中的地位,如果逐云承认杀了坤剖,必定是不小的罪过,他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所以他很能理解,逐云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造成了之前的一场“闹剧”。
只是,终还是伤了他。这孩子身世可怜,却是个旷世奇才,奴籍出身,却天生性情刚烈。也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一个叫逐云的人,注定要承担起守护天下苍生的重任,因此冥冥中让他少年时吃了太多的苦头。
老帅叹了一口气,兀自摇了摇头,他一生戎马倥偬,手下战将无数,不少将士让他生起爱才之心,却唯有二人,在他看来,能够在他年老退役之时,接下他手中的帅印。
一个是二十年前的虎威大将军坤剖,另一个就是逐云。
当时的坤剖南征北战,战功彪炳,已过而立之年。而逐云,如今尚未及弱冠,已经难掩锋芒。
坤剖,早已注定是一个悲剧,但逐云,老帅心中发誓,一定要保住逐云。
可是,老帅再次叹息摇头,这是一个永远在搏命的少年,身上总是带着不为人知的伤痕,桀骜和隐忍让他从不肯示弱于人,抓住他的命,似乎比抓住自己老去的岁月还要困难。
老帅强迫自己不要再为这件事情烦恼。
他走到桌案前,提笔写起请罪书,虽然是请罪书,他的心情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因为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攻打沙虎塔和卷云城,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接下来,就等着大举进攻的旨意传来,通薄两国等了二十年的大战,就在眼前。
十日后,王上手谕传来,出乎所有人意料,不是整军备战,而是班师回朝。
临行的前一天,众将士都在忙忙碌碌的整理行装,唯有鬼骑营的逐云将军,抱着两坛好酒,溜进凌准的营帐。
凌准见是他来,惊喜得直瞪眼,一副受宠若惊的谄笑:“我没看错吧,你要请我喝酒?”
逐云道:“我请你喝。”
凌准看着两条尚未拍开的泥封,忍不住眼睛发亮,这是十里亭王家酒铺味道最醇的酒,没有名字,只是泥封上刻着三条横线的印记。
凌准嗜酒如痴,几年下来,早把附近十里八村的酒家访便了,唯独这“三道杠”念念不忘。他不敢张扬,朔州是小地方,像这等好酒实在少得可怜,每次他也只敢一个人偷偷去喝,倒不是他小气,只是怕被军中那些不懂酒的粗人当做普通的黄汤喝了,暴殄天物。
想不到,被逐云发现了。
凌准撇撇嘴,心中不平,阿逐这小子,哪里像是给人家做奴隶的,那品味好的,连我都嫉妒,分明是个公子哥儿的派头。
凌准怪笑道:“真是难得,本将军还道这辈子都难逃被你坑酒的命运了。”
逐云愣愣道:“诶……记你账上了,我报上赤羽营将军凌准的大名,王老汉说你们熟得很,下次你一起给钱就是了……”
凌准:“……”
逐云见他一脸吃瘪,顿时无语:“……这是第一百零一年的军饷,你放心喝!”
酒到酣处。
凌准醉眼迷离的哼哼:“阿逐,我觉得你不对呀。”
逐云:“……”
凌准:“你为什么总是受伤啊?”
逐云也有些恍惚:“主人罚我呀。”
凌准:“不是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一直在受伤?”
逐云嘿嘿笑着:“男人嘛。”
凌准不理他,自顾自瞎说:“哎,我说,我认识你五六年了,我知道你以前是个奴隶,我们军中也有很多奴隶呀,他们也不会像你那么糟糕。”
逐云呵呵傻乐:“我脾气坏呗,主人都受不了。”
凌准迷迷糊糊:“你都不做奴隶那么多年了,怎么伤口还没好呀,每天都流血发炎……有一天,我梦见你的血都流干了,皮肉都烂光了,只剩下一具白骨,晃晃悠悠的,还在挑井里的水洗澡呢,你不冷吗?”
逐云见他醉的快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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