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皮跟芳芳的关系升级后，阿皮采取了冷处理：他憋着不上芳芳店里也不给对方去电话，一来是因为自己正在和凤艳谈，觉得心里有一丝愧疚；二来，是怕对方若真的就此开始纠缠自己的话，也终究不是个事儿——芳芳再卖艺不卖身，但也去不了发廊妹的烙印！这个时代看似百无禁忌，其实社会层次等级依旧森严可怖。
然而时间一长，阿皮反而又觉得不是知味来了。其实他很矛盾，既希望又怕芳芳的来电，这种男女关系就仿佛如佛家之言：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破！不联系显得太无情，若上赶着又觉得贪恋情欲！因为他们之间缺少了一样东西——承诺！承诺有时候仅仅是块遮羞布，虽然谁也不真正相信，但却又不可或缺。
“难道她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难道仅仅是为了报答自己救了她吗？又或者是因为一时的空虚，通过那种最为原始的方式去发泄？再或者只是可怜自己……”阿皮想了很多，而且越想越觉得痛苦起来，最初的那种征服感与成就感早就荡然无存了！
其实阿皮并不知道，这期间芳芳心灵又遭遇了一次重创！而也就是这一打击，彻底改变了她今后的人生轨迹！
葛老头事件后，芳芳重新开张时在门脸上贴了一张布告：六十岁以上老人，谢绝入内！这也是她的无奈之举，虽然因此会失去很大一部分的市场，但也少了相应的那种麻烦！两害相权只能求其轻。然而芳芳的明智之举却重伤许多老粉丝的心，这其中以大兴街上开杂货店的李秃子为代表。当时他刚在亲朋好友与街坊四邻的祝贺下过完六十大寿！想做弊都不行呀。为此李秃子着实郁闷了好一阵子。
时过境迁，李秃子想着现在谁还会遵守民国的法规呀？于是他又动了去芳芳那的心思，趁着夜色和老伴去打麻将的功夫溜上门去，芳芳似乎也忘记了这一茌，对这个自己经常去买日用品的杂货店老板给予了热情的接待。可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王八羔子硬是把消息透给了李秃子那彪悍的老伴，结果可想而知，后者当即从麻将桌上下来，据说一把好牌都推了，赶至芳芳处，一手揪住芳芳的头发另一只手就是一阵狂挠，脚下也没停着，嘴里更是谩骂不休，什么难听拣什么骂，而那李秃子早就溜了……芳芳敌不过这正义之“狮”的讨伐，败下阵来，心力交瘁，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芳芳在大兴街开店也有些时日了，周围有交情的人便纷纷来劝，好容易将两人拉开了，按理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然而更绝的是后来李秃子的老伴竟不知从哪里搞了桶“夜香”，将芳芳发廊的门脸浇了个遍！
阿皮从茶楼打电话来的时候，芳芳正用皮管冲洗着恶臭无比的玻璃门，大冷的天，污水溅上身她也不理会，脸上没有泪，表情冰冷、空洞而迷茫。芳芳看似在冲洗着门，其实她是在冲洗着这么多年来自己漂泊各地从事这一行当所遭受的羞辱与蚀骨的伤痛。一遍又一遍，直冲得那玻璃门发出凛然的光亮……
阿皮不死心，没人接就一个劲地打，对方手机音乐是那首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在这寒冷而深沉的夜里显出一种搞笑的意味。
“……”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呀？在干嘛呢？”阿皮一惯的油腔从手机里传出。
“有事吗？”芳芳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盘子里。
“怎么，没事就不行问候一下了？唔，对了，你前些时候不是叫我猜个谜吗，什么‘多切一刀’对不对，还有一折泰式按摩嘞，你不会忘记了吧？答案我已经猜到了，就是‘分’字，‘切’字七刀，‘分’字八刀嘛，对不对？说实话，你编的那些个谜里，也就这个像那么回事！我猜出来，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呀？你——”
“你还有事吗？”
“呵呵，怎么了？”
“你没事的话，我挂了！还有，陈阿皮，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也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这个畜生……”
阿皮再打，对方已经关机了！他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透过渐渐化散的烟雾，他看着茶楼里出出进进的人，那一张张或欢喜或忧愁但都充满欲念的面脸是那么地生动！
阿皮的心突然有种被刀割的感觉，他虽然不知道芳芳此时的际遇，但他听得出对方语气里深入骨髓的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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