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皮渴醒时已接近午饭时间，昨晚喝得猛，都断了片。到厨房喝水，走得急，踢翻了过道边搁的脸盆，水洒了一地，二条半斤重的鲫鱼撒欢似地蹦达。
“要死呀，你！”正在厨房择菜的母亲骂道。
“谁要你搁得这么好，考驾照呀，哪个看得见！”阿皮边喝水边申述。
“昨晚上跟谁喝得跟幽灵似地，你可是骑车的人，不要命了！”母亲边收拾残局边警告。
“碰到个朋友，叙了叙旧，就在楼下猴子那，没骑车！”阿皮扯谎。
“哼，知道忘了什么事吗？打电话还不接！”
“什么事？”
“你忘了去接你妹妹了，害得人家白等了你二个小时，最后还是走路回来的，脚都肿了！”
“她傻呀！不知道自己坐车回来吗？省钱也不是这样省法，活该！”阿皮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你还好意思说，她怕你来接了，而自己又上了车与你错开，才沿大路走回来的！你是不是人呀，还骂别人傻！”见儿子似知道错般沉默了，阿皮妈继续，“你今天可别再忘记了！忘记了你也就别回来了……”
秋阳似火，脑壳里的糊糊都快要沸腾了。阿皮在街上逻了半天，没生意，遂寻了个有树荫的路口，仰面躺在摩托车上休息会。可这休息得不踏实，满脑子都是昨天棍子的说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棍子是什么时候样的人，阿皮清楚得很，那程度可能要超过他对自身的了解。他俩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一直是同班同学，因臭味相投所以形影不离。学生时代能做的和不能做的在他俩的精诚合作下一样都没落下。步入社会后，更是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隔三差五就混在一起，其间虽也短暂分开过，但一直都保有联系，直到棍子去了东北、彼此又都换了号码二人才断了消息。昨晚偶然相遇，棍子衣着光鲜，出手阔绰——“有声有色”那一单不少于二千，尤其是对方关与创业的宏论着实令阿皮震惊，大有想挖眼睛之感！在深刻剖析了阿皮的“病因”后，棍子还不忘了对阿皮进行一番肯定：你是唯一明你是有野心的；记得在一次迎新晚会上，你用五音不全的嗓子硬是唱完了整首的忘情水，这说明你有激情；这么多年过去，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赌博的爱好，这说明你很执着！拥有野心、激情、执着这些优秀品质，你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创业者、做大事业的人，你所欠缺的仅仅是机会而已，而如今这个机会来了！城西冶炼厂效益非常好，职工收入在市里名列前茅，且又赌博成风，先前在歌厅一起喝酒的那个光头在那厂生活区有幢临街的楼房，三层半的，如果能把它租过来开个集麻将、游戏机和桌球于一体的娱乐场所，一定大有可为。棍子说他一个人精力有限，搞不过来，想拉个人入伙，又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问阿皮有没有兴趣！只是粗略算了下，大概还差个十万，如果阿皮拿得出来，他俩就合作，不然他就另找他人了。棍子言之凿凿，仿佛那就是个金矿等着他们似地。阿皮说万把二万还好说，十万上哪去抢呀。棍子笑笑说，那不是他的事，他只能给阿皮一个星期时间考虑！
“嘀嘀嘀……”一阵短促、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将阿皮从朦胧思绪中惊醒。一辆大奔欲从阿皮身的小区出来，嫌阿皮的摩托车碍事，阿皮目测了一下，其实完全能过得去，无奈别人是大奔，只得往边上又挪了一点位置。大奔如胜利之师进城般趾高气扬地经过时，阿皮不经意地往里瞟了一眼，而几乎同时，他和副驾驶位上端坐着的妙龄女子都吃了一惊——那女子正是几天前与自己在咖啡馆约会的那个。
就算有条缝隙里面是滚烫的岩浆，阿皮当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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