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昏睡”之后,苏长澈开始下令,不许滥杀无辜,不许私杀耕牛,要护住宗门内的附属小山头,还有一些南疆的山野荒民,这一条条律令颁布之后,引起了宗门内的巨大波荡,南疆的修行者,大多都是饮人血,吃人肉,现在居然连牛也杀不得了?
甚至有人在嘲讽苏长澈,说他是济世的大圣人,想在南疆开第五座书院。
井月一开始也觉得好笑。
但是从苏水镜的口中说出来,他便不觉得好笑了……因为她的父亲,真的是这么想的。
仔细代入进去。
能够带着巨灵宗,离开南疆,离开这片荒芜之地……这才是唯一的,正确的办法。
获得南疆三司的认可。
脱离本身冥顽不化的标签。
然后走向一个和平的,不需要饮血吃人的地界,接受大隋皇族的认可,春风秋雨的洗礼……这就是苏长澈带领巨灵宗要做的事情。
也是井月自己默默在做的事情。
井月忽然觉得,苏水镜的父亲其实很聪明。
这件事情,是唯一的正确的道路。
想要“脱胎换骨”,那么必然要经历痛苦,想要从野兽变成人,那么就要把自己的獠牙利爪都剔除干净……这些嘲讽着苏长澈的人,一边不愿意改变,一边又做着踏入天都,光明正大成为第二个“甘露先生”的白日梦。
井月幽幽道:“我也想离开这里,在这里,我活的不开心。”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说的是南疆外面。”苏水镜笑着抬起头来,她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井月的脸,“像你这厮,要是到了外面,一定会大放光彩,虽然脸蛋不够好看,但是才华实在横溢……”
井月低垂眉眼,自嘲笑了笑。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长得不好看,是一件坏事。
现在他忽然觉得有些自卑。
他很想修行一部能改变外貌的秘典……至少让自己的长相,能够配得上苏水镜。
“本大小姐要是哪天逃离巨灵宗,一定带上你。”
女子一拍酒桌,大大咧咧道:“记住这句话啊,酒后吐真言。”
井月怔怔看着苏水镜,他一本正经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
苏水镜哈哈大笑,没理井月的那根手指,而是双手按住小木桌,缓缓站起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井月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瞳孔对焦的厉害,那张白皙发红,像是水蜜桃的面颊,离自己不过是毫厘了。
那双迷离的,醉醺的,双眸。
倒映在井月的瞳孔深处。
她轻声吐气,柔柔道:“该说的,都说了。我没什么秘密了……现在轮到你了。”
苏水镜缓缓侧过面颊,两人的唇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悬停着一丝的距离。
井月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僵硬住了。
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无数个念头,如刀一般,穿插在脑海里,痛苦的搅拌。
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然后……隐藏。
那张唇就在面前。
一个毫无保留的苏水镜,也在自己面前。
井月觉得这个选择很痛苦,自己坚守了很多年的“秘密”,一个坚持了七年即将抵达尽头的计划……还有一个改变的,可能是救赎的机会。
最终。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热血,所有的感性,都被血液深处,骨子深处的冷静所击败。
他故作惘然的开口道:“谁?”
苏水镜的眼神变得很失望,她双手按住井月的肩头,缓缓向后跌坐而去,酒也醒了三分,摇头苦笑道:“没什么……我喝多了。你不要当真。”
井月如坐针毡。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水镜失魂落魄的起身,摆了摆手,“走了啊。”
井月继续坐在那里,大脑空白,血液沸腾缓慢降温。
他再一次嗯了一声。
目送着女子离开白草圃。
向来万年如冰山般冷静的井月,忽然伸出一只手,将整座木桌按得倾塌,他另外一只手死死攥着自己的掌心,气劲翻飞,掌心生出猩红的血痕。
庭院内空空如也。
他拎起那壶残留的烈酒,一饮而尽。
……
……
睡醒,是第三天的事情。
井月睡了整整一天,十多个时辰。
这是他人生头一次喝醉。
井月没有动用修为去解酒,他在喝完烈酒之后,浑浑噩噩的催动“渡苦海”秘术,去炼化自己的神海,疯了一般的凝练神魂,直至所有的魂念耗尽。
纠结,后悔,苦恼。
所有的情绪,都被抛在了修行之后。
井月疯狂冲击着《大衍秘典》的第十层境界,然而越是心急,越是无法突破,明明就只差最后一个瓶颈。
明明就只差最后那么一丝……
他醒来之后,心境恢复了太平,然而内心底空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宿醉之后,他的身躯有些软绵绵的,提不起劲,脚步都有些虚浮……可能也跟自己昏睡前,动用修为斩杀陈龙泉有关。
井月的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喝醉,赶在了一起。
杀死“陈龙泉”,看起来毫不费力,事实上……也的确毫不费力。
只不过井月用上了自己的全力。
哪怕陈龙泉真的是一只兔子,井月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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