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父王面前,白得没有瑕疵的头发垂在两侧。我微微松了口气,今日是我180岁的生辰——成人,礼仪繁杂得让人反感,当然,我素来对繁文缛节不甚喜爱。现在是最后一节仪式,我只需跪在父王面前宣读一份什么什么书,念完便可起身。
一念完,不等父王开口,我立即起身,立在两旁的大臣、皇亲国戚们唏嘘声一片。我莫名其妙环顾四周,在宫中我特立独行惯了,习惯了此种轻蔑、不解、叹息的眼神。但此时我不解,今日的繁琐礼仪我皆是憋着一口要发作的气遵守了一遍,他们又何来唏嘘?
我抬头看父王,父王正笑嘻嘻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等着我做动作。我哪儿知道做什么动作,顿时有抓耳挠腮的举动。四周唏嘘声更大,我有点站不住了,看向弥儿,她蹙着眉,似有跺脚的冲动,伸出左手作为平台,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其上,弯了弯手指。我顿有所悟,原来是要跪下,即做。
父王这才将该说的话说了一遍,大意为望我做个贤良淑德的公主,云云。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四个字我一点儿边都不沾,委屈了我了。后又觉得这些也只是说说,便只当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不待众人散去,我便跳到父王面前,笑嘻嘻地坐在王座上给他捏肩捶背。众人见我居然占了半席王座,又是唏嘘一片,我不以为然继续妄为。
父王命人拿了一把匕首给我,我接过来,仔细打量。这是一把很精致的匕首,鞘上刻着精致的花纹,像一支梅花,主干从鞘的一侧底部斜旋转伸至另一侧,其它的小枝都延伸着,铺满整个刀鞘。而刀柄上则刻着零散的梅花。
“璃儿,你长大了,父王亲手给你雕了这把匕首作为你的成人礼。”父王轻轻吻了我的额头,“很多事你现在不知道,将来渐渐会知晓的。父王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未来的路你自己走。都怪朕把你惯坏了!”后半截话他说得更像是自言自语。
“您哪儿把我乖坏了?我可是很吃得苦的!”我不满地嘟囔道,那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父王悲伤的情绪,“父王,准我上战场好不好啊。”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求父王准我上战场了。
只是,父王还是一口拒绝了我。
去樱的寝宫时,不想碰上冥,撞了个满怀。他几乎是把我搂在怀里不放,我被他压在胸膛喘不过气。我与他虽是有婚约的,有些事,他瞒着我,我却不是不知道。
“璃儿。”他轻声叫我。
他爱的不是我,这是做给别人看的,耳边有脚步声,周围有人。不管这些人是谁,都有可能传出我和他不和的传言。我和弥是父王唯一的两个女儿且对我更是宠爱。我与他不和传言一出,他的地位立马会受威胁。我和他虽都想取消婚约,却也不是一时能急得来的。
我顿觉他变了,变得很离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对冥的赞美已经从乖巧、坚韧变成了英俊、霸气。可能,在宫中尔虞我诈久了,人都会变。
这么多年,他的武功大有所成,子承父业,是一名将军。几次小的平息叛乱的战争取得了胜利,父王也开始渐渐重用他。
曾经他有晕血症,可现在,他以一种不可能的姿态面对充满血腥的战场,平静、淡定。谁也想不到他以怎样的坚韧使自己康复。他求着父亲带着他上战场,要知道在战场上晕倒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可是他不怕,他一次次晕倒一次次被父亲的手下救回来。到后来,他发现这样的进展太慢了。他开始在自己身上找新的突破点。他开始在自己身上制造伤口来达到练习的目的。
这些年,他自残、上战场的受伤次数足以惊人,我每次去探望他,都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疤痕,新的旧的,交错着。有的甚至致命,可他每次都从生死边缘奇迹般地回来。
弥儿在他的床边哭过无数次,骂过无数次,他都固执地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拖着苍白的脸回来。他就是在生死边缘一遍遍地来回,在狭缝里疯一般地成长。像雨后春笋,迅速长高长大。
脚步声远了,他瞬间放开了我。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
“嗯。”我也轻声说,几乎同时,我抽出匕首当面向他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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