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这么慢?我们等得屁股都坐齐了。”朱大友抱怨道。
陶小霜解释说:“等急了吗?我们去了5家店问价,所以花的时间长了些。”
讲价讲出了兴趣的宁鸥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那边的价钱是多少呀?”
不等男生们回答,自觉肯定能赢的宁鸥先报了价:“我们问到的最高价是24块5毛。”
朱大友和庄沙对视一眼后,两人一齐嘿嘿笑了。
庄沙大声宣布道:“宁鸥,你们输了。我们就问了3家店,最高那家出——26块。刚才可说好了,输家得请大顺吃双酿团,你快去买吧。”
双酿团是沪上的一种特色点心,一个卖9分钱二两粮票,因为其在软糯的糕团里包着红豆沙和黑洋酥两种馅子,所以名为双酿。
宁鸥瞅了眼高兴得直蹦的朱大顺,只能愿赌服输,她一跺脚后,往对街的小吃店跑去了。
“宁鸥姐姐,我要一个豆沙馅大一点的!”朱大顺在她身后大叫道。
不理会击掌庆祝的朱大友和庄沙,孙齐圣发现陶小霜呼吸间有些喘,就站起身让她过来坐下,自己则找好角度站在一旁,让陶小霜正好能坐在他的影子里。
坐在阴影中的陶小霜,感觉就像立刻喝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下肚,只觉得浑身舒畅。她抬头对孙齐圣笑道,“大圣,谢谢哦。”
孙齐圣低头道:“等会我们去打球,你别去市中心了,直接回家吧。”陶小霜这一病,体质弱了不少,真是让人焦心。
“好吧”,陶小霜眯起眼抬头看炽热的晴空,“打球时,你也得小心中暑,好伐?”
说话时她半掩的浓密睫毛俏皮地忽扇着,在雪白的双颊上映下羽翼般的睫影。一瞬间,孙齐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根羽毛撩过般窜过一种细密的瘙痒感。
“好,都听你的。”说出这句话时,孙齐圣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悄无声息的瓦解了。连迷雾镇的灰雾都不能做到的事,陶小霜却总能在无知无觉中轻易做到。自己不再像自己——是一种极为奇怪而又软弱的感觉,孙齐圣又一次品味着这种只有面对陶小霜时才会出现的独特滋味。
弯下腰,孙齐圣情不自禁地在陶小霜耳边低语道,“小霜……我现在特别想亲吻你。”
这话在人来人往的旧货市场里被说出来就是在耍流氓,可不知道为什么,陶小霜感觉他的声音既无奈又温柔,一入耳就让她感觉胸口发闷。
于是,孙齐圣的话刚说完,陶小霜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宁鸥回来了”,撂下这句话,她径自朝一边和庄沙拌嘴一边把双酿团递给朱大顺的宁鸥跑去。
被抛下的孙齐圣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挺直腰。然后他笑着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
陶小霜和宁鸥带着正津津有味吃着双酿团的朱大顺,走在回同寿里的路上。
宁鸥一脸懊恼,直说:“我真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会讲价。”
“哦……”陶小霜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
姑且不算前世,陶小霜这辈子活了16年。在今天前,放在床头柜深处的储蓄罐里存着的11块3毛就是她可支配的全部财产;而现在呢,一边她感觉自己的裤袋因为放着卖毛线得来的130块而沉甸甸的,另一边突然暴增10倍的财富让她又觉得走路时脚下都轻飘飘的。
“金钱的魔力简直让人脚下生风。”陶小霜不由喃喃自语。
“小霜姐,你在和我说话?”朱大顺歪着头问。
“霜霜,你都没听我说话。”宁鸥也发现陶小霜走神了。
陶小霜回过神来,忙笑着说:“对不起嘛,不小心就晃神了。你继续说,我都听着。”
宁鸥挑起眉毛,“我说什么——说你有空和孙齐圣去石料厂,却没空来我家玩。”
见她翻起前帐来,陶小霜赶紧拉住她的手一阵摇:“好宁鸥,我真的身体还没好,昨天还中暑了呢!”
“真的吗?”宁鸥有些惊讶,“电话里你哥可没说呀。”
“真的,舅舅他们厂里的窦医生还给我开了牛奶的。”
“你就是营养不良。”宁鸥寻思着等陶小霜去自己家的那一天就让妈妈炖上鸡汤。
危机解除了,陶小霜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停下来一跺脚,“天呀,我忘了买草籽了。”
“大顺,我们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好不啦。”打发朱大顺回家后,陶小霜和宁鸥去了附近的小菜场。
兼卖鱼饲料的鱼摊师傅抓起簸箕抖了好几下,才总算把半死不活的面包虫凑足了半斤。
“你给三分吧,少算你一分。”见正好把簸箕都清干净了,鱼摊师傅心情还不错,就抹了1分钱。
陶小霜给了钱,把放虫子的木盒往挎包里一塞,赶紧就往外面走。出了小菜场,她立刻掏出手帕把满是汗水的脸和脖子擦了一遍。擦完手帕被汗水完全打湿。
“天呀,里面真是特别闷,热得我一脑门的汗——鸥鸥,你也快擦擦吧。”
“不用擦,我喜欢流汗。”宁鸥男孩子气十足地回道。然后她抬手看了眼手表,又说道,“霜霜,我还得去医院陪外公和妈妈吃饭,就不去你家了。”
和宁鸥在小菜场分开后,陶小霜回了同寿里。家里已经吃完午饭,外婆正在收拾屋子。陶小霜赶紧上天台去喂了鸡,然后她关上小卧室的门,擦干身上的汗,开始午睡。
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的陶小霜躺着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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