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的百姓人潮涌动,暴晒在正午的烈日下,进不得退不得,大人叫孩子哭,城门前乱得如同煮沸了一锅煎汤。经过乡绅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告,城门口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但是从街巷涌来的人群越聚越多,烦躁恐惧的情绪始终弥漫在这小小的城门上空。
胡三麻挑着彩礼,一手牵着果儿,惟恐在混乱中失散了。驴子被套上笼头,免得它乱说话。大伙被人群紧紧挤在一起,动弹不得,吃没吃的喝没喝的,真是苦不堪言,也不知道这样活受罪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过了很久,大伙感觉快晒成人干了,人群不时发出哭喊声,不断有体弱的人中暑倒地。有些人受不了这罪,开始转身朝外挤去。突然,东门那边传来一阵急呼,犹如山崩海啸一般。人们都感到诧异,纷纷向东街望去。一个衙役发疯似的从东街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城头喊叫:“老爷叫敞开城门,放难民出去逃命。快快!”
“怎么了?”守门的官差问。
衙役手舞足蹈地拼命大喊:“东门打破了,快开城门放百姓出去。”
人群“嗡”地一声,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伸长脖子望着城门。守门的乡兵忙不迭地开门,城上的官军也摇着绞盘迅速放下吊桥。
常小酒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成千上万个弱者,在逃生的一瞬间,形成了一股世间万物无可比拟的、压倒一切的强大动能,犹如山洪倾泻的轰鸣回响在城门口。不论男女壮弱,此刻都成了举世无敌的猛人,拼劲全力涌向窄小的城门洞。拥挤、殴打、撕拉,无数人被踩到,连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开启城门的乡兵躲闪不及,统统被挤下吊桥,摔进护城河里。
惊心动魄的情景把胡三麻唬住了,死死拉着果儿不敢松手,一边提醒大伙:“别挤别挤!等他们过去咱们再走。”
人潮冲出城后,城外响起一片哭声,都是被挤丢了亲人的,四下里呼爹喊娘,纷乱一片。城门里满地鞋子和散乱的包袱,十几个人趴在地下,保持着各种姿势一动不动,身上落满了尘土和脚印。
大伙连声叹息,眼看败兵退了下来,再也不敢逗留,赶着驴子出了城,只见四野茫茫,水云蒸腾,旷野里到处都是慌不择路的难民。
“往哪儿走?”马二杆苦着脸问。
“渡口啊。过江就安生了。”胡三麻已经晕头转向,忘记了去渡口的方向,只好领着大伙,跟在一群难民后面盲目地到处乱窜。他以为到了水边就到了江边,就能找到渡口,谁知此地到处都是水塘和纵横交错的小河,如同迷宫一样,无论如何也绕不出去。大伙跑了整整一下午,一个个筋疲力尽,再也不愿跟着胡三麻跑冤枉路。傍晚时分,他们在芦苇丛里找到一个渔夫,就在渔夫的舢板上凑合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大家买了渔夫两条鱼煮汤吃了,央求渔夫送他们去渡口。渔夫好心,撑着舢板给他们带路,一直把他们引到江边,指明了渡口的方向。
沿着江岸走不多时,大家终于看见了苦苦寻找的渡口。渡口有几处简易房舍,岸边停靠着大小几条渡船,一些难民已经在码头上排队等候了。胡三麻找到一个老艄公,询问大船的费用。因为带着驴子,必须要一条大船才能装上。两人正在一五一十的还价,身后突然来了一群官差,吆五喝六地叫船家给大船搭上桥板,他们有公务要赶去南京。
胡三麻不敢和官差争抢,只好让开道路,请他们先上船。这是一队押解犯人的官差,脾气暴躁,对着犯人又打又骂,出手非常狠毒。赵八爷站在一旁,几乎看不过眼了。那个犯人被五花大绑抬在杠子上,眼睛蒙着黑布,身上披了件黑布袍,袍子已经撕烂,几乎不能遮体。犯人似乎受过严刑拷打,嘴里不住发出痛苦惨叫。
“这人犯了什么法?”一个艄公动了恻隐之心,好奇地问。
公差啐了一口,扬手抽了犯人一鞭子,恶狠狠地说:“这贼汉是倭寇奸细!昨日倭寇打破仪真县,正是这狗贼带的路。现今正要解去南京刑部细细审问。”
渡口的难民顿时轰动了,纷纷过来围观,性急的伸出拳头就要打这犯人。公差轰散众人,押着犯人上船,匆匆赶往江对岸。
“倭寇奸细着实可恶,真该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渡口的人们议论纷纷,抒发对倭寇和奸细的仇恨,谁都想不到,只有驴子发现了这个奸细的秘密。因为驴子通过气味认出来了,这犯人正是在客店杀死店小二的那个黑衣人,鲍鱼张。
鲍鱼张一直和虎太郎在一起,他怎会被公差逮住呢?
原来,虎太郎趁着月色匆匆上路,一路寻找豹墓猿留下的记号。走到半夜,这伙倭寇误入一大片鱼塘,绕来绕去迷了路,只好返回官道,翻墙进了一家人宅,勒令主人给他们做饭。天亮后,虎太郎杀掉这家人灭口,命令尾山和鲍鱼张早一步出发,寻找豹墓猿的记号,自己带着众弟子在后面鱼贯尾随,顺便刺探这里的地理形势。
鲍鱼张和尾山一路走来,官道上冷冷清清,偶尔见到几个行人,也是形色仓惶。走到半晌午,仪真县城外的佛塔映入眼中。鲍鱼张爬上大树瞭望,发现城门关闭,吊桥高挂,城头布满旗幡,数不清的人影在城墙上往来移动。很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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