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远处传来海螺号声,一声一声遥相传递,眨眼间就回响在庙外。倭寇暂时停止袭扰,都停下来等候命令。
过了片刻,一种怪异的海螺号响起,院子里的倭寇一阵骚动。大群的倭寇手执火把,全部扔进大殿里。随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寺庙。
房顶的人欢快的大喊:“倭寇全跑了!”
大殿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紧绷的心情也松弛下来。
“胡三麻,你可算把狼兵请来了。”油糕张由衷地慨叹一声,“几番出生入死,俺都不怕死了。”
兵丁们收拢了火把,没事人似的纷纷走出大殿,几个僧兵聚在一起,借着火光查看窦老六的伤情。
窦老六面如枯槁,眼看命悬一线,就要撒手人寰。陈氏和小夏、小歪跪在一旁,哭的伤心欲绝。
窦老六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给陈氏交代后事:“甜瓜,俺不行了,念在夫妻一场,你千万把小歪抚养成人,不要断了俺窦家香火。”
陈氏拍打着地面,哭的一塌糊涂,“老六,你不能死啊!没有你,俺们娘几个咋过呀?”
窦老六已经气若游丝,拼劲最后一点力气说:“老神仙于俺有恩,记着把驴子带回去,交到他……”头一歪,过去了。
众人忍不住热泪盈眶,连声呼喊窦老六,大殿里曝出一片哭声。有人哀叹:“唉,老六没看驴子一眼就走了。”吴夷用怯怯地说:“驴子早就到后门外吃草去了。”
崔老四挤出两点浊泪,劝陈氏:“弟妹,节哀吧。”
窦老六突然睁开眼,拉住陈氏的手,示意她挨近点说话。大家一愣,想到窦老六心事没完,合不上眼。
“甜瓜,”窦老六在陈氏耳边说,“俺在咱家堂屋炕脚下那个老鼠洞里,还藏了三两四分碎银……”话没说完,又过去了。
陈氏大哭,“老六,你把话说完啊。”
大家长吁短叹,感慨不已。过了一会,窦老六再次睁开眼,对陈氏说:“你记住,王老师欠俺六升麦子没还,张牛倌借了俺八十二文钱,你回去都讨要回来,千万不能吃亏。”说完话,又过去了。
“唉,多顾家的人。”油糕张不胜惋惜。
等了半天,不见窦老六睁开眼,众人念及兄弟情意,一个个潸然泪下。陈氏、小夏、小歪哇哇大哭。
窦老六奇迹般的又睁开眼,大概忘了想说什么话,马上又闭上了。
“老六,你不能这样撒手就走啊!”陈氏哭喊着。
窦老六又睁开眼,两眼放出光芒,气若游丝地说:“甜瓜,俺不放心你……”
陈氏哭成了泪人,“你最疼俺,俺知道。”
“你要守妇道,千万不要改嫁。这样俺才踏实。”
众人的怜悯被窦老六屡次三番的死去活来消费的差不多了,都在想,你快走吧,操心那么多!
“俺听你的,俺不改嫁。”陈氏心里酸酸的。
窦老六突然挺起胸膛,不无遗憾地大喊:“二孬不在,俺还想看他一眼……”说完,颓然躺倒。
大殿里一片安静,都在等窦老六再次睁眼。不过,窦老六再也没醒过来。
亲人之间有心灵感应,窦老六最后的呐喊传出了几百里。夜幕下的海宁城外,窦二孬正在和倭寇激烈搏杀,突然浑身一颤,像是遭到电击,意识变得恍惚不清。倭寇猛窜一步,高举倭刀向他迎头劈来,他却傻了似的,不知招架。生死关头,他的师傅天员大师猛喝一声,手中铁棍横飞过来,击碎了倭寇头颅。
“小心点!”天员提醒他。
天员率领三十名僧兵,伏击了这伙倭寇。倭寇大约三百多人,已经死伤大半,余下的趁着夜色四散溃逃。
二孬稳下心神,跟着天员继续搜剿残匪。但他搞不清自己怎么突然心里发虚,浑身颤抖。
追到半夜,天员带领大家徒步返回杭州城。
“师兄,为何连夜返回杭州?”一个僧兵问。
天员说:“阿弥陀佛,上人已经从南京回来,明天要参加总督大人的军前会议。咱们已经好久不见上人,恰好去拜谒上人,聆听他的教诲。”
上人,就是僧兵总首领小山上人。
天亮时,天员带领大家来到钱塘江边。遥望对岸的杭州城,城池高耸,各色旌旗在晨光里迎风招展,一派壮观景象。
大家在江边洗去征尘,等待艄公摆渡。
天员拉着二孬的手,指着辽阔江水说:“钱江大潮,汹涌澎湃。人生就要像这江水一样浩浩荡荡,奔流不息,才有远大前程。”
二孬说:“俺不懂。”
天员语重心长地说:“你如今是佛门弟子,叫二孬着实不雅。师傅有心给你改个名字,如何?”
二孬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天员指着江水说:“师傅给你取个‘江’字如何?寓意正是这个钱塘江。等到八月看到钱江大潮,你就能体会为师的用心了。”
二孬从此改名叫窦江。当然,他心里不大情愿,觉得自己和油糕张成了一对早餐好搭档。
他们渡过江,由武林门进城,径直来到北城大校场。
今天,直浙总督张经在大校场演武厅召开军事会议。校场上旌旗猎猎,震耳的鼓声不断奏响。值守的步骑兵盔甲鲜明,刀枪齐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势威武壮观。
演武厅上张挂一大幅地图,占据了整个墙面。张经端坐首席,身旁落座的依次有钦差大臣赵文华,闽浙提督王抒,浙江巡抚李天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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