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再进东京城,去到那死人巷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夜里这条街上,几乎没有几个人影,便是那打更的,都恨不得绕个道儿,以免被吓掉了魂。铺子门口的白灯笼,影影绰绰,随风摇晃,好似随时都会熄灭的鬼火。
也不知道哪家的老板娘,哼着小曲儿,呜咽幽怨,让人心寒。
谢景衣大大咧咧的走在路当中,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烧饼,一边走一边掉着芝麻。
驾车的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去喝羊汤去了。
谢景衣铺子里头的掌柜的,瞧见了她,热情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挥了挥手。
谢景衣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亏是她精心挑选的人,这棺材舒适不舒适,得自己个躺进去试试方才知晓。否则人问起,一问三不知的,那如何生意红火?
她想着,不禁感慨自己个当真是天生有财运,想不富甲一方都不行!
赵掌柜的纸人铺子里,黑漆漆的,乍一眼看去,还当自己个进了哪个诸侯的陵寝,密密麻麻的站着陪葬的兵佣,令人发憷。
听到谢景衣带来的风声,赵掌柜提起了桌上的白蜡烛,裂开嘴一笑,“等你老久了,我叫探花郎下棋,他都不理会我,可真是无趣,谢三快来。”
谢景衣顺着那光线一瞧,只见霍清修坐在一堆纸人当中,牙关紧咬,面色铁青,桌子下的脚微微的颤抖着,好似稍有动静,就会跳起来,借口要出恭,然后慌不择路的逃窜出门。
原来这个书生,怕鬼呀!
“不是我说,探花郎身后的那个,胭脂擦得太红,那嘴巴都要滴血了,看上去怪不自然的。”
赵掌柜端起蜡烛,越过霍清修的头顶,自己的照了照,“别说,还真是!瞅着跟脸上渗血了一下!探花郎你可别回头,别吓晕了,咦……探花郎!”
谢景衣一瞅,顿时乐了,人真晕过去了……
赵掌柜忙将蜡烛一搁,“谢老三,还笑呐,快些来!怎么搞来着?掐人中?这下整大发了,探花郎是咱们上峰,掐住了我们命运的喉咙!”
谢景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她哪里知道,霍清修堂堂男儿,如此不经吓。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屋子里依旧是一片死寂,三个人团团坐,大眼对小眼儿,没有一个人说话。谢景衣觉得自己的目光,今夜大约是无法从霍清修的人中上挪开了。
赵掌柜怕是吃多了肉,力气贼大,硬生生的在霍清修的人中上,掐出了一个“月牙儿”。
实在是太好笑了!
霍清修板着脸,“都说说各自的消息吧,谢三你先说。”
谢景衣清了清嗓子,努力的把自己的视线挪开,“我去过那土地庙了。你们知道王婆案么?”
霍清修面露惊讶之色,“你说的是先皇之时,西京附近发生,王婆以玄法控制小娘子之事?”
谢景衣微微颔首,又摇了摇头,“其实不是玄法,只是骗术罢了。她们整个了美名,叫献道,也就是靠献祭自己,来实现愿望。不扯太远,咱们说徐子新。”
“徐子新乃是我的旧识,她这个人有些心比天高,在杭州之时,经常自觉高人一等,她的哥哥徐子宁,在杭州乃是有姓名的举人,有望高中。”
谢景衣说着,看了霍清修一眼,眸光一动,“说起来,这事情还同霍探花你有关联。徐子新同徐子宁一道儿,在那土地庙里,遇见了你的表妹刘羽恩……”
按照刘三喜的话说,刘羽恩就是那土地庙的活招牌。
她在那里参了神,结果是什么,霍清修高中探花,她自己个则将入宫为妃。
徐子新同她初识,自然不会听到进宫的事,但高中二字,已经极具诱惑力,她这个人争强好胜,虚荣心又强,当时正值谢保林升官,得了新法实差,又回了永平侯府之时。
昔日脚下之人,如今风水轮流转,眼见着就要压她一头,她如何能忍?徐家只有杜娘子那么一个门路,在京城无缘,这时候,求神拜佛便是寄托希望的首选。
徐子新从小备受宠爱,虽然蛮狠,但并非有心眼之人,被幕后之人早早的盯上了,作为搞垮杜家的利剑,乃是大概率的事情。
谢景衣不做揣测,不知道刘羽恩,刘家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主动当了诱饵,还是被人利用的,都不好说。只是有趣的是,那时候尚未到年节之时,绵绵还没有同杀手相遇。
这种骗术,很好理解,先让你付出小小的代价,然后实现小小的冤枉。
譬如,信女茹素三日,希望能够捡到钱财。着人在她行走的路上,放上钱财便是。再譬如,信女以指甲为祭,希望能够偶遇高门公子。寻一个“高门公子”给她便是。
这种出头心切,又没有见过人心险恶的小姑娘,不是谢景衣吹,她随随便便都能骗走十来个。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一个小姑娘听从命令去死。
谢景衣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看榜之时,遇见到的徐子新,已经是畏畏缩缩,大不相同了,在那期间,她一定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假瞎眼的婆子,集了一帮小娘子,在大骷髅茶馆后头的小巷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以至于徐子新受到了威胁,被控制了。”
谢景衣叹了口气,这话她有些不忍心说,但这样的小娘子,若非被洗脑了,那八成就是失贞之后,被人挟制。
赵掌柜一听,忙说道,“那瞎眼婆子的事,是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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